第一卷 乞丐與紫微星 第五百三十五章 紙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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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孟搖光在岑曼轉身時再退回去,一路跟著她到了1227的門口,那麽她很快就會發現,岑曼在那個本該空無一人的房間裏呆了太久,接著,她會隨便找個理由闖進去,捕捉到裏麵根本就沒人的事實。
而就在孟搖光幾人的車剛駛離這條街的時候,在1227裏消失的岑曼,剛打開一扇古樸又厚重的房門。
金色的光與繚繞的煙霧頓時撲了她滿麵,而她本就妖嬈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比在樓上要更嫵媚婉轉數倍的笑容。
在吵鬧喧嘩的聲音裏,她嫋嫋娜娜地走了進去,隨口與一位熟人打招呼。
“李總來了?今天手氣怎麽樣?”
她的聲音穿透吵嚷,傳遞到了正在抽煙的中年男人耳邊。
前不久才被孟搖光砸破了腦袋的李長生轉過頭來瞥了她一眼,先是輕哼一聲,隨即才淡淡答道:“怎麽?手氣不好你要給我墊嗎?”
“我倒是想呢,但隻怕我這輩子的積蓄都不夠拿來給塞牙縫的。”岑曼熟練地嗔他一眼,李長生明顯心情好了些,輕笑了聲,卻又道:“不夠給我塞牙縫,更不夠給林方西塞牙縫吧?不然怎麽到最後進局子的是我而不是他呢?”
“李總!”岑曼睜大眼睛,順手就從侍應生手裏拿過一杯酒,親自送到了他手邊,“警方要怎麽辦哪裏是我這種人能幹預得了的?何況咱們九池一向是能離警方多遠就離警方多遠的您又不是不知道!這種時候我要不擺出置身事外的態度,惹來了警方的懷疑,那你前些時間看好的小美女可就要沒有了!”
李長生叼著煙,一邊吞雲吐霧一邊玩著手裏的籌碼,和之前在樓上衣冠楚楚的模樣完全相反,眯著眼笑的樣子,顯得風流又低俗:“少拿這個威脅我。”
話雖這麽說,他卻接過了岑曼遞來的那杯酒,岑曼順勢還笑眯眯給他捶了捶肩膀:“這怎麽能叫威脅呢?這明明是討好,今晚李總除了賭桌上我付不起的部分,別的消費我九池全給免了,就算是我給您賠罪,您看怎麽樣?”
“這還差不多。”
李長生哼笑一聲,抬手把那張籌碼丟回桌上,接著將手邊的東西統統往前一推:“all in!”
當個人的對話消失,偌大房間的所有動靜便一起海嘯般填充了每一寸空氣。
這裏沒有樓上那樣炫目的燈光,卻擁有比樓上更加寸土寸金的裝修與擺設。
這裏沒有樓上那樣典雅的卡座,卻有一張張擺滿了各式籌碼的賭桌。
穿著刺繡馬甲的侍應生穿行其中,衣著暴露的女荷官嬌笑著端坐,密密麻麻盛滿酒液的玻璃杯被一盤一盤端到各個桌上,刺目的白色燈光被一列列或整齊或混亂的金條染色,偶有顧客在某一次巨大的輸贏後瘋狂地將紅色鈔票灑得漫天飛揚……
然而如此大的動靜,卻抵不過一層之隔的樓上,舞池裏循環不絕的勁爆音樂,以及隨隱約瘋狂起舞以及叫喊的人們。
樓上樓下,兩個維度的醉生夢死,與紙醉金迷。
岑曼在和李長生的短暫交流後,噙著笑從這片混亂的金光中穿過,又是幾次拐角,她一步步來到了這個秘密之地的最深處。
拿出一張暗銀色的卡,在緊閉的房門前輕輕一刷。
房門應聲而開,她走進去,一手扯下了身上的絲巾,當門在她身後合攏時,臉上最後一絲笑容也隱沒了。
就這樣以冰冷的表情來到那張大得誇張的床前,她隨手把絲巾丟在地上,冷冷盯著床上正大字型躺著的男人。
“你最好跟我解釋清楚,你和那位大小姐到底是什麽關係?她為什麽會知道荊野這個名字?”
床上原本正在玩手機的男人聞言一怔,下一刻他翻身坐起來,盤著長腿饒有興味地盯著她:“所以說,剛才那個非要你去陪的貴客,是孟搖光?”
“你也知道她的名字……”岑曼垂著眼回味了片刻,抬起頭時又已經恢複了媚眼如絲的樣子,饒有深意地一笑後,她爬上床,偎進男人懷裏,抬眼望著他問,“有興趣跟我說說嗎?到底是怎樣的姻緣,才讓你這樣的人,和那樣金尊玉貴的大小姐有了互通姓名的機會呢?”
“……”男人沒有說話,他非常自然地任由女人靠在他懷裏,表情卻像是在出神,半晌後才驀地一笑,“對她來說應該不是姻緣,是孽緣吧。”
“那對你呢?”岑曼仰頭望著他的表情,不肯錯過一分一毫,“她對你來說是什麽?”
“……”又是一段漫長的沉默,最後他鬆開力道,向後倒進了床鋪裏,“對我啊……”
說著話,他卻將手舉起來。
吊頂的燈將暗黃色的光灑在他手上,在透過指縫漏下來。
岑曼隨著他的動作向上看去,瞧見了那新鮮而猙獰的傷疤。
眉頭微微一皺,岑曼頓時忘了之前的話題,道:“你還沒說你這手是誰弄的呢?傷得這麽狠,再深一點你手都要廢了。”
男人卻依舊沒說話。
他隻靜靜凝視著自己的手。
那一刀實在是很深,幾乎見骨,縫了幾十針,到現在也沒能完全長好。
這也是岑曼奇怪的地方,畢竟以荊野睚眥必報,別人沒惹他他都能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動手的性格,有人給他來了這麽重的一下,他肯定早就把人手剁了,可偏偏他受傷至今,卻一點相關的事都沒提到過。
見他還不回答,岑曼便推了推,催他:“問你話呢……”
“你不是好奇我和她什麽關係嗎?”
荊野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追問。
偏頭看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岑曼一眼,他含著點難以捉摸的笑提醒:“孟搖光,那位金尊玉貴的大小姐。”
再次看向自己舉著的手,男人揚了揚下巴,“就這種關係。”
岑曼許久都沒能明白,直到再次觸及那條又長又深,猙獰可怖的傷疤,她才猛地睜大了眼睛,一下坐了起來:“你是說,這是她傷的?”
男人卻依舊沒有給予肯定的答案,他坐起來,穿了件衣服,赤腳走到沙發邊坐下,翹著二郎腿敞著懷,對床上的女人點了點下巴:“來,給我講講,她來這裏,都做了些什麽,又說了些什麽。”
岑曼怔怔看著他,許久後才本能般地下了床,乖乖地走了過去。
在這之後很久,直到離開了那個對她來講毒藥般的男人身邊,她才明白過來,那句“就這種關係”,指的並不是以孟搖光角度來解釋的,想用刀砍死他的仇恨關係。
而是以他的角度來解釋——即便那個少女險些廢了他的手,他也依舊能從容接納,不報複,不憤怒,甚至要把那隻染血的匕首珍藏起來的關係。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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