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是他？死了沒多久？”山豬低聲道，怔怔的看著眼前怪異的屍體。

    那是何西歸的屍體，死相淒慘，胸前三個缽盂般大小的深深凹陷，四肢姿勢極其詭異，多半都已折斷，然而最致命的是額頭正中一個拇指大小的洞口。仔細看去，這洞口並不是任何利器所傷，而是手指戳出的。何西歸生前麵對的絕對是一個恐怖的對手，一個讓他隻能絕望的存在。

    如果沒有記錯，兩三天之前他就應該離開了，現在卻死在了這裏。

    是誰殺了他？李雲逸在心中飛快的回想。

    “這是隻有金係九重實力才能造成的傷害。”唐雲露略顯一絲淒色道，“拓跋雄以生命為代價救下了他。但他還是沒有逃脫魔爪。”

    “雖然任何一個絕世武神都完全可以，但我相信他們那樣的人是不屑於出手殺這樣一個人的。所以，何西歸的死，隻有一個目的。”李雲逸輕笑兩聲，“警告我，或者說警告我們。”

    “怎麽說？”唐雲露似乎已經有了答案，看著山豬帶人去埋葬屍身後，跟著李雲逸一起又回到了車上。車隊再次緩緩起身，卻沒有了之前的速度。因為李雲逸已經交代過山豬，放慢速度，一定要放出兩個精明的前哨，確保安全。

    “做到金係九重實力，才能造成這樣的傷害。天下九重並不多，何況是金係，在我知道的人當中，恐怕隻有夏國的屠英泰與昭明國的雷鵬可以做到。然而屠統領應該不會做這件事，所以多半是雷鵬所為。真是沒想到，昭明王為了這個庶出的兒子，真是挺上心了。”李雲逸接過唐雲露遞來的水果，吃得津津有味。

    “那又怎麽見得是在警告我們？”唐雲露伸手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捏起一小塊糕點，輕咬一口，舉止端莊優雅。

    “這絕不是蕭逸歡的主意，他沒有這樣的心機。”李雲逸肯定道。

    “何以見得？”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我小看了你。其實什麽事，你都看的透徹，卻非要我說出來。我是該說你深沉，還是虛偽？”

    “那的看你是怎麽看我咯？不是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唐雲露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世事洞明卻不敢麵對，麵對時卻又勇往直前，你很聰明，隻是缺乏一絲主動地勇氣而已。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好絕大多數的難題，卻缺乏解決根本問題的勇氣，或者說，你並不能說服自己，因為——”李雲逸故意壓低了聲音，“擔心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這個先不提。現在我擔心的屠龍少年是你。”唐雲露一臉正色道。

    “因為什麽？因為我以雲來秘法擊退了強大的敵人？”李雲逸一臉譏諷道，“如果不是我有師尊親授秘法，死的就是我。難道隻有我死你才會覺得是應該的嗎？你讓我做個好人，做個正直的人，這沒有錯。但如果你讓我坐以待斃，我做不到。好人難道隻能逆來順受麽？這是什麽道理？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我不該去殺那五萬風軍。那就當是我的錯好了，那樣的結果多好，那樣整個夏國都會像那五十名商人一樣被人砍掉頭，砍下的腦袋還要被人當球踢。那才是你想要的結果，對吧？”李雲逸有些歇斯底裏。有些事情他真的不明白，或許他根本不想明白，逆來順受，以德報怨，似乎在某些道德觀念中根深蒂固。然而，他不喜。他不喜好人受冤，他不喜壞人逍遙法外。

    “有的好人是真善良，而有的所謂好人是利用了好人的善良，才會有步步隱忍，一退再退，所以壞人才一再得逞。”李雲逸對著唐雲露輕笑道，“你知道，你這麽做，是什麽？這叫姑息養奸，助紂為孽。這樣的爛好人比壞人更可惡。”

    “你說的很對。可是我能怎麽做。”唐雲露苦笑一聲，“是，在別人眼中，我是夏國第一商號的名頭，夏國第一女強人，更是夏國第一家族。別人隻看到我的光環，卻不知道，我也會累。有些事，想做而不能，每一步，都需要去考慮身邊的每一個人，甚至還要去考慮那個一出生便拋棄我的家。你以為不不會覺得痛苦麽？可是我能怎麽辦？我仍然隻能自己一個人，獨自承受......”唐雲露說著兀自抽泣起來。李雲逸輕歎一聲，坐到唐雲露身邊，輕輕抱她在自己懷裏。

    “是他們拋棄了我，卻還要我獨自承受這麽多。我也隻是一個姑娘而已啊。”唐雲露低低抽泣道，“我難受的時候，我去向誰傾訴？我真的不想去麵對爭鬥，卻偏偏要推我去一次次的麵對，真的好心累。為什麽要讓我從小去麵對這樣的選擇。我也希望有家的溫暖，父親的疼愛，母親的慈祥。然而，這一切都沒有，都沒有。那麽多人都羨慕我，可是令我羨慕的是他們擁有家庭的溫暖和團圓。”

    李雲逸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引起唐雲露這麽大的反應，感覺在這一刻，她回歸到了一個普通的姑娘，依然是那樣的動人。憐愛之心油然而生，緊緊地抱她在懷裏，是啊，她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姑娘，自己不能對她要求太多，何況這意識和思想不僅有時代的局限，更有時空的巨大差異。

    “我一直沒有問的一個問題，此刻不知道該不該問。”

    “你想知道，我究竟是誰吧？”唐雲露在李雲逸懷中微微轉身，看著李雲逸的臉，“我希望一會無論你聽到了什麽，你還當我是唐雲露。”見李雲逸點頭，唐雲露接著說，“其實我本姓夏，自出生起便被父親送出家門，委托青姨將我帶大，並建立起這個鳳鳴山莊。我想你一定很無數次的猜測過我的身世。也許你猜對了，我正是二殿下夏明昊的姐姐，夏王的長女。”

    看著李雲逸略顯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逝，複又一副暖暖的笑意，唐雲露會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