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縫過好幾個產婦，唯有這一個縫得特別的艱難。

    淚水模糊了自己的雙眼，雙手又不能用，全靠了旁邊一個瑟瑟發抖的丫頭為她擦眼睛。

    “梅兒，難為你了，但是咱們是大夫，盡到大夫的職責。”

    傷口是好不了了，卻一定要給她縫上。

    “是，師傅，梅兒會給她縫得很仔細，很漂亮。”

    下輩子，不要做女人吧！

    梅兒在心裏想。

    或者，不要做這個蠢男人的女人。

    如果師傅來時就同意簽字，可能一切還來得及。

    可惜啊，世上沒有早知道，千金難買後悔藥。

    寧夫人更是一臉的蒼白。

    “白大夫，還請您幫忙看看這個孩子，一直在哭。”

    說著就抹淚。

    真是一個討債的，一出來親娘就沒命了。

    “這孩子好好養著吧，畢竟是三少奶奶用命換來的。”

    白素素心裏也不好受：“我不擅長兒科，你還是找一個老大夫來看診吧。”

    至於肖大夫，被朱開元派到後山去了，所以，這個棘手的差事就落不在他身上。

    白素素相對來說也放寬心一些。

    羊水破了，這個孩子在肚子裏的時間長遠，抱出來的時候臉都有點烏黑，很明顯是缺氧了的。

    缺氧的孩子可能會對大腦造成一定的傷害。

    白素素沒有說這些。

    畢竟，寧家家大業大，就算有些什麽吧，應該也不缺這孩子一口吃食。

    隻是，看他命大不大能不能養成年。

    當然，這次已經算是死裏逃生了，已經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那一拔了。

    將孩子抱出來梅兒在處理傷口的時候，白素素看著床上那個一臉蒼白的年輕女子就在想：自己堅持要簽字同意才動手是不是真的錯了。

    “娘子，我的娘子，不，你們一定是騙我的！”

    “是你們，你們害了我的娘子，我要你們償命……”

    白素素聽到這聲音打了一個激靈。

    一旦仁慈就是給自己挖坑。

    “孽子，你還在鬧騰什麽呢？”

    寧夫人聽見兒子在掙紮：“來人，將他關到後院去。”

    又連忙向白素素道歉。

    一個時辰後，梅兒終於處理完了傷口。

    白素素向她告辭。

    “小兒無狀，有衝撞大夫的地方還請原諒。”

    “無妨，我能理解寧三公子的心情，夫人，還請節哀。”

    寧夫人讓人送上了診費。

    是兩錠銀子，足足四十兩。

    “出了這樣的事兒，我也很遺憾。”白素素最後隻收下一錠銀子：“這是梅兒縫傷口的費用，因為梅兒還要掙銀子養家糊口，我這一份就免了吧。”

    “白大夫，還請你收入，老身明白，你已經是寧家的大恩人了。”

    白素素堅持不要。

    她覺得拿那個銀子心裏會硌得慌。

    梅兒的意思也不想要，被白素素阻止了。

    出了寧府，白素素一聲歎息。

    “師傅，她好可憐。”

    梅兒見識了生雙胎都能死裏逃生的小娘子，沒想到寧家的少奶奶隻生一個卻丟了性命。

    這一點她也想不通。

    “是啊，最可憐的大約是因為遇上了那樣一個男人。”

    白素素搖頭歎息：“我之前還在自責，覺得可能我要是不那麽較真，或許能救得她一命。”

    後來聽到寧三少發瘋般的嚎叫忍不住又慶幸自己堅持原則是對的。

    “娘子，我不反對你救人，但是，在你救人之前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朱開元正色道：“若不然，我是不會同意你行醫的。”

    “放心，我肯定要保護好自己，我還這麽年輕，我不想死。”

    白素素想著寧三公子，腦抽的再次感謝小許氏的換親。

    這樣想著，又覺得在白素素身上花了三千兩銀子也值。

    這上寧三公子很明顯腦子有問題。

    若是自己真嫁給他生產八成也會沒命的。

    咳，想多了想多了，一是自己嚴重體寒懷不上；二是……王八對綠豆看對眼，寧三公子才不會這麽珍惜她肚子，管都不會管有沒有傷口這檔子小事兒……所以，這個假設一切都是不成立的。

    梅兒的情緒倒是一直很低落。

    “梅兒，咱們是大夫，不是神仙。”

    用現代人的話說，大夫的作用隻是將在通往閰王殿上插隊的人往後拎一拎，而不能阻止他們往那條道上走。

    如果寧三少沒這麽多臭毛病，白素素或許就能將插隊的產婦給拎回來的。

    “師傅，我知道，隻是心裏難受。”

    “所以，我們更要好好學醫術，爭取減少類似事件的發生。”

    白素素下定決心還要辦一個婦產科的培訓班。

    不僅梅兒一個能縫傷口，最後還能多找幾個培訓。

    畢竟，梅兒也是一個人，萬一有什麽事兒耽擱了什麽的，那病人的傷口誰來縫。

    “這個好辦，莊子上還有春蘭和果兒都想學縫合傷口，我看過了，她們的針線活都還不錯。”

    “關鍵還要膽大心細。”

    這才是重點，那種暈血的就不要來了。

    白素素決定先培養五個，還想培養幾個敢動刀的。

    “師傅，阿秀和阿雲敢動刀，她們還殺雞殺鴨。”

    白素素……

    行，就按這個標準來尋找接班人。

    “可是，我們有這麽多人都會的了，也沒有多少人生產需要剖腹啊。”

    “眼光放長遠一點，咱們還可能出縣城，去府城，甚至去其他府城接生。”

    梅兒瞪大了眼睛，不會吧？

    還去外麵的府城接生。

    “你去尋摸一批人回來，我來考核，合適的就用。隻要認真學，看情況我會發生活補貼。以後出師了也和你一樣掙月銀，接生了還得紅包。”

    “是，師傅。”

    一提到銀子梅兒就高興了。

    真正是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能掙錢養家，還能養兒子和男人。

    咳，好像，她男人也不需要自己養。

    是了，男人說是一個莊戶，除了種地好像也沒見看別的營生，卻總是不缺銀子用。

    他上哪兒去掙的錢？

    這個問題一直放在心上卻沒找到答案。

    梅兒第二天就尋了十來個小媳婦兒來找白素素學習了。

    白素素正在考核，卻見阿德進來稟報：縣衙有衙役來請少夫人過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