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起來了起來了，都起來了。”

    有禦林軍扯著大嗓門吼：“抓緊時間吃東西，吃了去宮門口值守。”

    內侍和宮女從地上爬起來，個個都心驚膽顫的。

    “不要想著偷懶，誰不去就不用吃飯了。”

    誰敢不去啊。

    昨天早上有大膽的說守宮門是你們禦林軍的事兒，結果就直接被砍了。

    那些不要臉的人說了，反正皇宮守不住的話，叛軍打進來他們也得死。

    就看是怎麽個死法了。

    去守宮門是為皇上盡忠。

    盡個狗屁的忠。

    昏君早就該死了。

    隻是沒料到他死之前還要拉著大家夥兒下地獄。

    “蘇公公。”

    禦林軍看到來人皺眉：“不知蘇公公有何貴幹？”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他們早晚就是一個死字。

    這位大內總管也一樣逃不過這麽個命運。

    “吳將軍，咱家要帶兩個人去伺候皇上。”

    “那你挑吧。”

    伺候皇上也是死！

    看著蘇公公，眾人不知道該怎麽選擇了。

    守宮門被先太子的人砍死；伺候皇上，就被昏君殺死；他們真的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無路可逃！

    “你們……？”

    看著一群瑟瑟發抖的內侍和宮女，蘇公公一聲歎息。

    想以前，看到他個個都要上前討好尊敬的喊他一聲蘇公公。

    恨不能都由他指派到禦前伺候。

    從半年前，個個就避著他了。

    都知道被他點名就意味著死。

    從自己手上送出去的人命真的太多了。

    他也於心不忍。

    但是也沒法子啊，昨天皇上突然問起：為什麽這幾天都是他一人伺候，其他的人都死了嗎？

    還很憐惜的說，你伺候我幾十年了，也老了，不容易，一些粗使活兒就交給下麵的人去做吧。

    這……

    讓蘇公公老淚縱橫啊。

    皇上也不是有心人了。

    蘇公公告訴他，內侍和宮女都去守宮門了。

    皇上大怒，說要一兩個過來伺候叛軍也打不進來。

    沒法子，他隻好來要人了。

    “你們願意伺候皇上的就站出來吧。”

    蘇公公不點名了。

    各人的選擇，各人的命，也是各人的造化。

    萬一皇上又不殺他們了呢。

    三兩百號人的殿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還往後退。

    蘇公公心裏再次感慨不已。

    “公公，奴婢願意。”

    這時，一個粗使婆子裝束的婦人走上前來。

    “你……？”

    “奴婢以前是浣衣局的，倒是沒有在貴人麵前伺候過，公公您看合不合適？”

    當然不合適。

    伺候過的都會出差池，更不要說沒伺候過的。

    那不是去送死嗎？

    看著這個老宮女，蘇公公有點恍惚，這些年沒放出宮？

    “咱家記得前幾年有一次皇上恩典放一批宮人出去，你沒出去？”

    這麽大一把年紀了，不應該呀？

    “回公公，奴婢進宮之前就再無親人，在宮裏有吃有住有遮風擋雨之地，奴婢不想出宮。”

    原來如此。

    可是……

    “奴婢會盡力伺候好皇上。”

    還是一個不怕死的！

    也難怪，早死晚死早晚都得死。

    她是想頂替那些年輕的孩子吧。

    “好，你算一個。”蘇公公成全了她這一番好心：“再來一個內侍。”

    內侍這邊的人也是怕死的。

    最後，還是一個老點的上前了。

    “公公，奴才吳三願意隨您去伺候皇上。”

    看著吳公公站出來了，內侍們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你是禦書房灑掃的吳三？”

    “勞蘇公公惦記，確實。”

    “行，走吧，就你倆。”

    “是。”兩人對視一眼，迅速低頭。

    原來他（她）也是同道中人，他（她）應該也和自己一樣接到了重要任務要完成。

    吳三得到的任務是靠近蘇公公，讓蘇公公幫忙救下那兩三百號人。

    他一個灑掃的粗使奴才哪有機會接觸到蘇公公。

    沒想到，蘇公公居然能記得他，意外啊！

    最意外的還有那個年紀一大把的洗衣服的宮女，居然是同道中人。

    兩人都在想，怎麽找機會說服蘇公公。

    蘇公公帶著兩人去了禦書房。

    “皇上這會兒在練丹房，午時會回禦書房，吳三你且留下伺候，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別怪蘇公公偏心眼，他就覺得這個奴才有點熟。

    “回公公，奴婢叫若芳。”

    “行，隨咱家來。”

    吳三看了一眼若芳，示意這是一個機會。

    若芳輕輕的點了點頭，她也想抓住。

    偏殿，蘇公公看著若芳？

    “你是哪一年進宮的？今年多少歲了？”

    “回公公，奴婢進宮三十八年了，今年五十歲。”

    三十八年，五十歲？

    “你不是若芳，你是若靈！”

    東宮裏以前伺候茶水的若靈姐姐！

    要說，在東宮裏，最照顧他的就是若靈姐姐。

    她是伺候太子爺茶水的宮女很活沷的一個小姑娘，深得太子的寵愛，太子經常會賞她糕點，她就悄悄的分給自己吃。

    得知東宮遭了大難的時候，自己又害怕又難過。

    難過也隻是因為若靈姐姐也沒了。

    “蘇公公認得若靈姐姐？”

    若芳震驚了。

    “你不是？”

    “蘇公公，奴婢是若靈的同胞妹妹，當年因為天災姐妹倆一同進宮……”

    “原來如此！”

    蘇公公點了點頭：“若靈姐姐要是活在現在也是五十歲了。”

    他鼻子有點酸。

    於他有恩的人，他都想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一一報恩。

    可惜，若靈姐姐沒有給她報恩的機會。

    “你不用去伺候皇上了，就負責這個偏殿的灑掃吧，笨手笨腳的，別惹惱了皇上！”

    蘇公公覺得自己能為若靈姐姐能做的就隻有這一點了。

    她走了，她的妹妹自己替她保護好。

    “蘇公公……”

    若芳一下就跪在了他的麵前：“奴婢深深的知道您這是護奴婢的這條賤命。”

    蘇公公……

    懂了就行，說出來幹嘛呢？

    “奴婢和姐姐十二歲進宮，從來沒有人將奴婢的命當成命，沒想到，到今天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遇上一個將奴婢的命當成命的蘇公公。”

    “公公仁善，奴婢謝謝您的大恩。”

    蘇公公心裏歎息一聲。

    他一個人仁善又有什麽用？

    救得你一人，救不了他們，救不了全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