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英到底還是得了一份差事。

    領了幾斤布頭回家裏去漿布殼，然後按照鞋樣大小做布鞋。

    與作坊專做男鞋不同，她做的居然還有童鞋，女鞋。

    “是這樣的，作坊裏做出來的鞋是統一給軍爺做的，針線必須好要達標，你這樣確實不行，你又不願意進學徒工，那幹脆就給你開小灶吧。正好我這裏得了一份差，這些鞋樣是給那些軍屬孤兒做的，要求不高，你可以拿回家做，到時候作坊還按這些價給你。”

    小許氏高高興興的帶著白素英回去了。

    “娘，我都不知道你高興個啥？”

    “不高興難道還哭嗎？”

    人都給你一份差事了，你不應該高興。

    “我可算是看出來了，她們這是在嫌棄我。”

    小許氏……

    你本事不如人，嫌棄你不是應該的嗎。

    “你呀，就別想那麽多了，趕緊的帶回去漿布殼吧，將布殼漿好了就做鞋子，說起來對你還是夠好了，不管大小，一律是十文錢一雙。我打聽過了，作坊裏軍鞋做得好的是也才二三十文呢。”

    “那我不得比人少一半的工錢。”

    “你咋不上天呢？”小許氏氣惱了：“你手藝人家看不上，給你十文錢一雙還想咋樣，你看看，不管是村子裏還是鎮上的作坊，哪有人領了布料自己回家做的？你不用來來回回的跑，還能在家熬夜做，哪一點不好。”

    白素英還想反駁。

    “閉嘴吧你，你願意做就做，不願意就將東西留下，滾回你家去。”

    小許氏按著突突跳的太陽穴，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生了一個傻女兒。

    白素英拿了一包的碎布頭回去。

    找了苦楝子揉成漿，鋪在桌麵上一層一層的打布殼。

    “素英啊，你這是幹嘛嗎？”

    婆婆走過來看到了驚呼：“你怎麽能這麽敗家，這麽大一塊塊的新布頭，你居然用來漿布殼？”

    白素英解釋這是作坊的，是做鞋用的。

    “真是作孽噢，你快別動了。”

    老太太心疼的像什麽似的。

    “你怎麽就這麽傻呢，這些布頭這麽大一塊塊的，拿來給娃縫一件衣服；縫一件被子也是可以的。”

    “可是，布殼怎麽辦？”

    二丫那邊是告訴她的，這次拿了五斤布頭回來，到時候做出來的鞋子重量應該也相符。

    雖然會有一些邊角餘料的丟棄，但是漿布殼也會增加重量，算起來相差不大。

    婆婆說的這種念頭她也有，隻是沒想到對應的法子。

    “你傻呀，將娃兒們不穿的補丁衣服拿來打布殼啊，這些布頭再做新衣服。”

    對啊，她怎麽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

    於是，聰明的白素英就偷梁換柱了。

    同樣是布殼，隻不過用了舊的補疤衣服。

    白素英不知道的是，她這一伎倆從打布殼起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睛裏。

    “真的，千真萬確，我家婆婆看得一清二楚的呢。”

    一個小媳婦悄悄找來二丫告狀。

    “好，我知道了，這事兒也不必聲張。”

    “可是，這樣作坊不就吃虧了嗎？”

    “哎。”二丫一聲歎息：“你事兒呀，我就隻告訴你，你也別和外人說道去。”

    當下就說是白素枝打了招呼特意照顧白素英的。

    可惜有些人就是專門起歪心思的。

    “也是噢，白素枝心眼真好，結果有人當她是冤大頭一樣。”小媳婦一聲歎息：“明明是為了她，結果人家將好心當成驢肝肺。”

    “可不就是這麽個道理。”

    二丫點頭：“不是說，這就是爛泥扶不上牆的典型。虧得她還覺得白素枝家欠她似的。”

    “真是不要臉。”

    二丫苦笑搖頭。

    十天之後，白素英拿了三雙布鞋來交工。

    “我那邊還有些布殼沒做完，我尋思著做打布殼料曬也是需要一些時間的。”白素英道：“所以先來交一些貨，再領一些布頭。”

    “好。”

    二丫聽說她的作為後就留了一個心眼，這一次給的布頭最大的也就巴掌寬一點。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不能擺明了讓你占便宜。

    就算是你想拿去偷換做衣服什麽的，那也得多費些功夫。

    白素英得了三十文錢又拿了一把布頭，喜滋滋的去了娘家。

    “交貨了？”

    “對，三十文錢，做小孩子的布鞋倒也不費功夫。”

    “那還不錯，抓緊點一個月也能掙一百來文錢，一年就是一兩多銀子呢，比一個男人家在地裏刨食還厲害了。”

    “可不，娘，你不知道吧，我還給老三縫了一件新衣服。”

    小許氏就不解的看著她。

    當下白素英沾沾自喜的將自己做的事告訴了她。

    “你可真眼皮子淺。”

    小許氏都氣笑了：“這新布頭和破布打的布殼能一樣?你當人家是傻子看不出來新舊？”

    “哎呀，娘，你咋就這麽老實呢？看出來再說。你看，這次的貨不就交出去了嗎，也沒有說什麽。”

    “你趁早歇了這樣的心思，到時候作坊的差事保不住了也不要怪我不去給你求情，我是沒那臉子的。”

    “行行行，娘，我知道了，我走了啊。”

    白素英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玩的這一出，二丫早拿了布鞋過來找她了。

    “想著你就要出嫁了，沒道理來讓你勞心，可是，我尋思著這事兒不告訴你一聲也不是個道理。”

    二丫將布鞋底的邊子翻給白素枝看。

    “以舊換新的做的？”

    白素枝搖頭歎息：“有句話說得好，以為占了便宜，當別人是傻子，其實，她才是最傻的。”

    就知道這人會起歪心思，所以壓根兒不敢往作坊裏塞。

    其實作坊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幹得好的一個月都能掙好幾百文錢，一年能掙幾兩銀子。

    在一個家庭一年也掙不了二兩銀子的這個時代，那可是一筆巨資。

    占小便宜的人永遠也掙不了大錢。

    “那就由著她去了？”

    “由著她吧，她在惡心人，咱們也少不得惡心惡心她，以後給的布頭都巴掌大小就行。”

    “哈哈哈，素枝，你我果然是心靈相通。”

    二丫將自己的做法告訴了她，姐妹倆相視一眼無聲的笑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