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夫人進京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讓身邊的下人去打聽最近哪一家貴人有喪事。

    結果，得到的信息是都沒有。

    “我就說了，不過是普通的有錢人而已，偏偏世傑還認為是什麽了不起的。”

    這話，她隻敢和身邊的丫頭說。

    京城並沒有什麽世家大族有喪事，如果有，身為四品官員的牛家也是要去祭拜的。

    而事實上，牛夫人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溫泉山莊，天下最尊貴的太後身著孝服跪迎白德山的靈柩。

    “爹，爹，女兒想接您享福的啊，不曾想會害了您的命！”

    白素素懊惱不已。

    一邊自責一邊哭喊。

    白素葉和小四更是昏過去了。

    這一路他們又勞累又傷心，見到阿姐就有了主心骨，心裏的那份擔子一放鬆就昏了。

    “來人，伺候三姑娘和公子先休息。”

    白素素安排，胡蓉連忙帶著幾個丫頭婆子小廝上前去伺候。

    這邊，朱開元將嶽母大人迎進了書房。

    “小婿拜見嶽母大人。”

    朱開元這會兒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見這位。

    於公，他們是成功了；於私，白德山這個便宜嶽父沒了。

    阿蓮娘淡淡點了點頭，示意他起。

    “娘，嶽父的封號？”

    知道他沒了後，朱開元和白素素就在討論這個問題。

    白德山雖然沒有功名，隻不過是一介農夫。

    但是他救了當年的太子妃養育了太子的遺孤，這一份功勞就無人可及。

    “他隻是我的夫君，不封不公布。”

    阿蓮沾了桌上的水一字一畫的寫著：“讓白家的孩子進他入土為安即可。”

    “是，娘。”

    朱開元明白了。

    眼前這位還是要保持這種隱姓瞞名的生活。

    她或許是厭倦了爭鬥吧。

    “等他後事了了後，你們也不用來這裏，做你們該做的事。”

    朱開元點頭，他們確實很忙。

    按理，都應該讓兒子來這裏祭拜一下他們的外祖父，可是，又不敢，畢竟，京城這地方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出大問題的。

    這位是想讓白家的人過平常人的生活。

    “他的封號，由他自己的兒子去掙。”

    朱開元肅然起敬！

    這就是這位與眾不同之處，那份堅強和隱忍不是誰都能有的。

    而且，她真的很會調教孩子。

    朱開元就將進京以來的事一一告訴了她。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朝堂之事我不管，你們好好守著吧。”

    然後就說乏了，要休息。

    朱開元立即喚了下人來伺候。

    出去的時候，白素素哭靈起來了。

    夫妻倆在內院將阿蓮娘的意思通融了一下。

    “娘一定很傷心。”

    白素素不由得心疼起她來。

    這個女人這一輩子太不容易了。

    “尊重娘的決定。”白素素想，爹這麽愛娘，娘的決定也是爹的意願吧。

    想著夜裏夢見的場景，白素素鼻子一酸，眼淚又流下來了。

    “我去看看娘。”

    “娘休息了。”

    白素素沒理他。

    男人有時候就是大豬蹄子，說休息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

    這時候的娘親，哪有睡得著的。

    白素素進來的時候，阿蓮娘倚在床頭，目光呆滯。

    “娘。”

    白素素上前握著她的手：“娘，您想哭就哭一場吧。”

    阿蓮娘看了她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娘，我讓禦醫來看您的喉嚨。”

    阿蓮娘又搖頭。

    最後，沾了水在桌上寫字。

    “這輩子，我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和你爹說上一句話，這輩子欠他一聲夫君。”

    白素素心痛得無法呼吸。

    “他是一個好人，隻是我從來沒想到好人會沒有好報。”

    “或許，是我貪心了。”

    “娘，這不怪你，怪我們沒做好防護。”

    白素素內疚不已。

    “聽說你這個溫泉山莊鮮少有人來，很清靜，我就想和他一起在清靜的地方過餘下的日子。他耕田我織布，他挑水我澆園……怎麽也想到，進京的路會是黃泉路，會讓我與他陰陽相隔。或許，我就是一個沒福氣的人吧……”

    活該一輩子都顛沛流離。

    稍微安定一點，老天爺就要來討利息。

    “娘，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看著阿蓮娘一個字一個字的寫，白素素好心疼她。

    這不是母女之間的談話，這是兩個女人之間的交流。

    “生下你後，他對你好得很，我看著就慢慢的放心了。”阿蓮娘繼續寫：“你兩歲那年的冬天，你發了高熱，他不顧家裏人的阻止硬是要去請大人，我當時就祈禱老天爺，若是你能平安渡過這一關，我就嫁給他以報答他。”

    “之前我是想著報恩，之後，我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他。他或許沒有才華沒有本事，但是，他能給我嗬護和寵愛，他從來都是將我護在身後的。哪怕他母親各種折磨我，他也會站出來為我出頭，所以，嫁給她，我不委屈。”

    “既然嫁給了他，那我就是白家的媳婦，是他的妻子，所以，不需要封誥，也不需要驚動誰。”

    白家人在京城是沒有和誰有交集的。

    “是，娘，都按您的吩咐來辦。”

    隻是，阿蓮娘真的不去那個地方看看嗎？

    “不去了，當年的太子妃早已經灰飛煙滅了，隻有一個太子的遺孤被人撫養長大。”

    那裏，有太多的悲傷。

    趙家已平反，那又有什麽用呢，府中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命是回不來的。

    宮中，那個地方二十多年前都沒有進去一步，就證明是沒有緣份的。

    她又何必強求？

    “一切按您的吩咐辦。”

    白素素理解她。

    看著她削弱的臉龐。

    “娘，您能答應女兒嗎，我們已經沒有爹了，我們不想失去娘。”白素素知道她這一路上都不怎麽進食，全憑著一點水撐著一口氣進的京：“娘，好好吃飯，好好活著，好不好？”

    阿蓮娘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劃過，輕輕的點了點頭。

    “娘，我就知道，您最好了。您也舍不得我們的。”

    白素素伏在她懷裏：“等二妹妹夫妻到京看爹最後一眼再擇吉日下葬。”

    阿蓮娘連點。

    顯然，她同意這樣的安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