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清清楚楚，在盧瑞濤“去世”的那十幾年，黃霞一直幹最沒技術含量活。

    工廠流水線、洗碗、打掃衛生。

    這些工作，通通和她的學曆不符，沾不上邊。

    等姑媽一回來，盧倩迫切地問道：“姑媽，我想問件事。我爸他讀過大學嗎？”

    “怎麽突然問這個？”

    “我看到了他的畢業證。”

    姑媽笑了下，邊洗菜邊說道：“這都好久以前的事情啦，他以前學習很好，讀書特別厲害。後來，他就不讓我們提他上學時候的事，介紹他去單位上班，他也不樂意，不知道咋回事。”

    “那我媽呢？她也上過大學。”

    “呦，這我就不知道了。她是遠嫁過來的，以前的事她不說，我們也沒機會了解。”

    兩個高學曆人才，回到這座城市，做完全無法發揮價值的工作。明明有更好的路，卻吃苦過貧窮的一生。

    或許，他們藏有什麽秘密？

    盧倩心不在焉，一直在反複思考著。

    她隨便吃了幾口飯後，就飛奔回了醫院。但黃霞這個狀態，一問三不知。

    剛過飯點，她吃不下醫院食堂的飯菜，鬧騰著要出外麵。

    盧倩沒法子，隻好帶她上餐廳。

    吃飯途中，她在旁敲側擊打聽著：“媽，你記得自己在哪裏上大學的嗎？”

    黃霞白眼一翻：“我哪記得那麽多事？”

    “那你幹什麽工作的呢？”

    “……”

    黃霞一言不發，光顧著喝湯。

    吃到一半，外麵突然響起了一道清脆動聽的笑聲。她回頭一看，隻見一個氣質絕佳的女人款款走來。

    是溫雲衍。

    她挽著陸展程的手，臉上帶著幸福滿滿的純真，甜甜蜜蜜的，像太陽底下盛滿蜂蜜的罐，有著琥珀般的晶瑩。

    身後還有兩個同行的好友，四人有說有笑，一片融洽。

    “就選這家店吧，我們簡單吃個午飯。”

    溫雲衍笑著，不偏不倚地選中了盧倩斜對麵的位置。她先一步落座，陸展程則坐在她的旁邊。

    那個座位，正對著盧倩。

    一抬眼，兩人四目相對。

    盧倩快速挪開視線，她不想有目光接觸。不自覺間，手心已經沁出了汗水。仿佛有塊大石頭壓在心間，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小聲催促黃霞：“媽，你差不多吃完了吧。”

    “我要吃甜點。”

    盧倩情緒不高，隻想著快點離開這裏，她拒絕道：“別吃了，待會我們去外麵換家店接著吃。”

    黃霞似懂非懂地嗯了句，她表現得很正常。

    誰知，就在盧倩轉身結賬的時候，她突然蹦了起來，幅度很大，桌上的盤子直接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黃霞被嚇得驚慌失措，莫名其妙哭了起來。

    惹得餐廳內的人頻頻回頭。

    溫雲衍皺眉往這看了一眼，抱怨道：“真亂，什麽低素質的人都跑來這裏吃飯，吵死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能清楚落進盧倩耳中。

    盧倩強撐鎮定，走到母親麵前，一邊將剩餘的餐具挪遠點，一邊安慰她：“媽，別鬧了，我們結完賬就離開這裏。”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肯離開。”

    “說清楚什麽啊？”

    “為什麽不在這裏吃甜品，要出外麵去吃？”

    迫於無奈，服務員趕忙上了兩份甜品和水果。

    黃霞直接抓起來就吃，明明已經吃過飯了，卻吃得狼吞虎咽。

    突然間，她被噎住了。劇烈的咳嗽，上氣不接下氣，整張臉憋紅了，“砰”一聲，直接摔倒在地。

    身體不停抽搐著。

    盧倩被這場景嚇蒙了，想要扶她起來，幫她順順氣。可一用力，手背被地上的碎片給割傷了，鮮血直流。

    一時間，情況混亂。

    工作人員圍在一旁，可沒人幫得上忙。

    一瞬間，死亡無限逼近，危機感瘋狂向她湧來，無計可施的絕望感將她緊緊包圍。

    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阿程，你去幹嘛！你站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