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處.女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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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 陽光甚好, 小院裏幾處鮮花簇擁著盛開,小圓池中的銅錢草舒展身體,生機勃勃。聶羽崢在一個花盆裏種的貓草已長出十公分那麽長, 祝瑾年淘的貓爬架、貓窩和玩具陸續到貨,奶包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一臉愁雲的沈子平把車停在門口,抱著一個灰撲撲的大箱子下來, 見祝瑾年和聶羽倩正坐在石凳上給一隻黃白色的小貓梳毛, 而聶羽崢則在一旁組裝貓爬架, 其樂融融的樣子, 他不禁說:“唉,我都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一家四口的天倫之樂了!”
“非也非也, 你應該說,一個電燈泡和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羽倩不認識沈子平,說罷, 就轉身對著她哥哥自嘲道,“以前我在這兒來去自如, 現在我要是不打聲招呼就過來蹭吃蹭喝, 我哥肯定打死我。”
聶羽崢合上工具箱,斜睨著她,“在這位刑警隊長麵前講話要注意言辭,打是肯定的, 但一定不會打死。”
羽倩忿忿不平地衝他做鬼臉。
聶羽崢指了一下其中一個石凳, 示意沈子平將紙箱放在上麵, 挑高一道眉,問:“想通了?”
沈子平清清嗓子,有點尷尬地說:“是我一直有偏見……這不,我把當年所有的東西都找出來了,反正你有查閱案卷的權限,我也就不怕犯什麽紀律了。”
“誰呀?誰失蹤了?”羽倩好奇地打開紙箱,隻覺得一個黑黑的東西竄了出去,她定睛一看,指著祝瑾年說:“哎呀,有個蟑螂爬你腿上去了。”
祝瑾年隻覺得渾身寒毛豎起,往下一看,還真有一隻大蟑螂趴在她褲腳,兩支觸角還動來動去的。
接下來,就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沈子平和聶羽倩都忙著追打蟑螂,聶羽崢張開雙臂站在石桌旁以備隨時接住祝瑾年——她下意識就跳到桌子上去了,嚇得又是跺腳又是叫,場麵真叫一個混亂。
“死了死了!”羽倩氣喘籲籲地把蟑螂扔進垃圾桶,一邊洗手一邊說。
祝瑾年臉色慘白地蹲在桌上,覺得十分丟臉,她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麵前這麽失態。
“雞飛狗跳,原來是這樣的。”聶羽崢盡管像護寶一樣把她抱下來,嘴上卻沒饒過任何人,通通打擊個遍。
沈子平在紙箱子裏翻來翻去,看看裏頭還有沒有蟑螂。隻聽聶羽崢又說:“你嚇著我的女人了,現在打算怎麽辦?”
“對不住!對不住!”沈子平雙手合十,苦哈哈地說,“中午我請你們吃飯!”
“聽見了?地點你挑。”他揉揉祝瑾年的發頂表示安慰,柔聲說。
祝瑾年仍覺得丟人,佯裝要給奶包喂水,躲到了屋子裏。聶羽崢給羽倩使了個眼色,她乖乖跟進去。
沈子平望著她倆的背影,摸摸下巴,“你倆第一次見麵時發生的事,我聽陳昱他們說了。說真的,從第一次見你們倆相處的樣子,我就隱隱覺得你們能成。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以前是不是——”
“不是,我對禾詩蕊印象不深,第一次見瑾年時,隻感覺她有點眼熟。”聶羽崢洞悉力超強,他想問什麽,一猜便中。
沈子平不住點著頭,點了根煙,“我覺得挺虧欠我老婆……我工作是顧不上家的,她很少埋怨我。禾詩蕊是我的一個情結,加上又是我加入刑警隊伍後接手的第一起案件當事人,過不去這個坎兒我一輩子心都不定。”
這個話題聶羽崢沒接,俯身扶起兩個方才他們追打蟑螂弄翻的花盆。
“我說,你結婚以後遇到誘惑的話,能抗得住嗎?”沈子平叼著煙,從這個話題引申開,打趣他道。
他想也不想,“我沒有機會‘受到誘惑’。”
“少來,你照照鏡子。”
聶羽崢抬眼看住他。
沈子平單手插口袋,眯著眼睛笑,“我誇你呢!”
“你有什麽特別討厭的東西嗎?”他忽然問。
“呃……”沈子平差點嗆住,好半天才說:“榴蓮,臭得不得了,聞了就想吐。”
“瑾年喜歡。”他說了一半,忽然停住不再繼續。
沈子平揣摩了一陣,疑惑道:“你該不會想說——中午她很有可能挑一家主打榴蓮的餐館?”
這悟性讓聶羽崢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心向往之,才有誘惑。”
他才反應過來,“你就這麽確定,世界上沒有比祝瑾年漂亮性感的女人?”
“一直有。”他說,“但我不喜歡。”
沈子平捏著煙,半晌才說:“如果你最後沒能跟祝瑾年在一起,十年之後,會不會像我一樣,還急切地想為她做一點事情,哪怕她根本不知道、也不會在意?或許非到那時,你才能體會今天的我,才不會覺得我是個背叛家庭的男人。”
“歡迎到荒漠甘泉進行心理疏導。”可見,聶羽崢對他的“情結”依舊不敢苟同。
沈子平不以為然。
將門留了條縫、一直在偷聽的羽倩悄悄關上門,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祝瑾年跟前,“我聽到哥哥跟那個警察的談話了!”
“被你哥知道後,他不會‘打死’你嗎?”祝瑾年揚起唇角壞笑地問。
“打死我也要說。”羽倩說著,就把他倆的對話添油加醋、手舞足蹈學了一遍,還徑自總結道:“聶羽崢說他簡直愛死你了,美女們就算脫光了衣服衝上來,他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他那能說出這種話?”祝瑾年一臉受驚的表情,“除了工作之外,他90%的時間都是在無所不用其極地損我,他那種內心陰暗嘴上更陰暗的人一定是打賭輸了才不得不講這些。”
“你不信就算嘍~他那麽不愛發信息聊天的人,微信裏隻有你一個‘好友’,我多少次偷偷加他,都被他踢走了。他呀,就愛跟你磨磨唧唧、卿卿我我,對我們,可一點人性和親情都沒有!”
“怎麽沒有?你的小名‘壯壯’還是他起的呢。”
羽倩一臉嫌棄,“快別提了,那種小名……你要你拿走。”
祝瑾年沒忍住,笑出聲來。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難道是因為我小時候經常尿他身上的緣故?我找我爸媽理論了好幾次,不許他們叫我小名,可誰都不答應,也不肯告訴我為什麽給我起這破名字。”
“可能是希望你健康成長,白白胖胖吧。我聽說,隻有家人才會不嫌棄你胖。”
羽倩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相信,“他一定是為了捉弄我……”
“你哥挺寵你的,但他一向嘴上不饒人。對我,不也是這樣嗎?有時真被他懟得說不出話。”
“你出現之前,寵我,你出現之後呢,我就徹底失寵了。”
祝瑾年的臉有點熱,瞥見從窗紗透進來的一米陽光,心情比那陽光還要明媚。
我真的是你的唯一?
世界那麽大,謝謝讓我遇見你。
幾個人吃完午飯,繞道將羽倩送回宿舍,祝瑾年去附近超市買了瘦肉和皮蛋回來,準備晚上煮點粥喝。這個月以來,周末幾乎都在聶羽崢這兒過,加上多了一隻寵物貓,她還真需要考慮考慮是不是要搬過來住。
然而又有點不好意思。
待她洗了個手出來,聶羽崢隻穿了條運動褲,背對著她正在整理沈子平送來的資料,一舉一動,塊狀肌肉的牽拉起伏,多了幾分男性荷爾蒙的性感和具有攻擊力的野性。她倒了杯水過去,他轉過身,結實的胸膛和腹間緊實的肌肉,跟坐在辦公室西裝筆挺時完全不同,男人味和力量感兼具。
是啊,天氣漸漸熱了,這樣的“美景”以後隻會更多。
“光看有什麽意思?”他發現了她一瞬間的呆滯,接過杯子,牽起她另一隻手按在自己胸口,“下手。”
祝瑾年捏了幾下,男人胸膛那溫熱而堅硬的觸感,勾得她心念一動,抬眼看他,他亦回看自己,專注中又帶著一絲熟悉的意味。
“算了算了,君子動口不動手。”祝瑾年縮回手,不再敢輕舉妄動。
“既然你說要動口……”聶羽崢的手移到運動褲的係帶上。
“好好整理你的東西,別沒事亂開車!”她氣急敗壞地跑開。
聶羽崢笑中帶寵,又看了她一會兒,才埋頭繼續歸類。沈子平拿來的資料分為派出所做的報案人筆錄、尋人啟事、協查通報的複印件、立案後刑警走訪問詢時做記錄的筆記本、監控視頻備份、禾詩蕊基本信息、直係親屬DNA數據、她電腦所有數據的拷貝、失蹤前兩周的通訊記錄和與之有過接觸人員的資料等等,這是珍貴的第一手資料,相信禾詩蕊的失蹤之謎一定藏在這些調查記錄中。
祝瑾年忙了一陣,見他手頭的活兒已接近尾聲,就好心地提醒他:“你最好每頁每頁抖一抖,別夾帶著什麽蟑螂卵、老鼠蛋之類的,孵出一堆小蟑螂小老鼠,把你家啃出好幾個洞。”
聶羽崢平靜地應了一聲,拈著觸角把一隻死蟑螂提起來給她看,“恐懼果然能摧毀人的理智和智商,我第一次聽說,老鼠會下蛋。”
祝瑾年五官揪到了一起,一副快要吐了似的表情,別過頭,“站著說話不腰疼,誰都有害怕的東西。難道你就沒有?”
“有。”
她一下子來了興趣,眨了眨眼問:“什麽啊?”
聶羽崢看了看她,勾起唇角,一字一頓道:“母老虎。”
祝瑾年撇嘴,“懶得理你,我做飯去。”
聶羽崢把跳上桌子左嗅嗅右撓撓的奶包抱起來,“夫人,我們越來越像一家三口了。”
她嗤之以鼻,真的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