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窕眺望著遠方，“可是你知道我的力量是從哪裏來的嗎？”

    杭青薇搖了搖頭。

    惡魔窕朝空中伸出手，一隻黑色的蝴蝶落在他的手裏，他反手將蝴蝶捏碎。生命在他手裏流逝，這就是他的能量——靠殺生獲取生存。

    “這也是你們賴以為生的能量源頭。”惡魔窕將手裏的蝴蝶碎片吹向空中，讓風將那個渺小且短暫的生命帶走。

    杭青薇愣神地看著消散於風中的黑色碎片。

    惡魔窕笑了笑，“四大領地曆史悠久，紛爭卻從來沒有停止過。這世上已經沒有一處淨地，不過都是四大領地互相鉤心鬥角的戰場。黑暗穀是無人接管的流放者之地，而這裏都是些罪大惡極者。海平麵的平靜很美好，可底下卻是激流暗湧。”

    他的話讓杭青薇震驚，可是同時也讓她想起釜禹，表麵上的那些東西都不是真的，在那個地方，她曾經以為豐筠卯是正人君子，是值得她付出生命的人。她以為大領主隻是愛子心切，她以為大宰是個和藹可親的好人……可是他們全都在欺騙她。

    底下的激流暗湧才是這個世界的真麵目。

    “我沒有殺死他們……”杭青薇歎著氣說道。

    惡魔窕拍了拍她的肩膀。

    杭青薇抬起頭看著臉上沒有一點意外之色的惡魔窕，不過很快便理解了，他當然不可能完全信任自己，惡魔窕是一個誰都不會信任的人。

    他派去的少年，早就回來將自己看到的告訴了他。

    杭青薇將整個村子全部覆蓋上荊棘，荊棘穿透了牆壁，屋頂，地麵，無數人尖叫著躲避著，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土崩瓦解。

    武器在那些堅韌的黑荊棘麵前一點用處也沒有，杭青薇的恨意仿佛是一把利刃，黑荊棘所過之處，全被切割成碎片。

    然而除了困在荊棘裏的大祭司在死前噴濺了她一身血，她並未殺死任何一個人。

    杭青薇站在祭壇上對著那群被荊棘逼到無處可退，隻能互相圍攏在一起，瑟瑟發抖的村民說道：“帶上你們的孩子，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否則下一次，我絕不會手軟！”

    當所有人四散逃命後，她點燃了火把。

    一把大火將整個部落全部燒毀，曾經幾代人建造出來的部落，就這樣毀滅了。她站在祭壇上，眼裏倒映著熊熊的火焰，卻並未得到任何慰藉。

    如今的杭青薇隻覺得自己虛偽又可笑，“你對我不失望嗎？”

    惡魔窕踢了一下腳下的碎石，冷笑道：“失望是有希望的人才有的東西，不過我確實對你不太滿意。”

    杭青薇苦笑了一下。

    “你一定很痛恨自己竟然寄生於我這樣的怪物吧？”惡魔窕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一邊痛恨著，卻根本毫無辦法，想要活下去卻覺得自己肮髒無比，用其他生靈的性命換取自己的人生。逐漸將自己變成像我這樣的怪物。”

    “我不會一直都是這樣，我不會一直都隻能依靠共生！”杭青薇咬了咬牙。

    惡魔窕挑了挑眉，“這麽說，你是想創造自己的能量體係了？”

    “創造能量體係？”杭青薇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雖然豐筠卯和她說過草木靈也可以最終不必依靠共生，但是並未告訴她如何做到。

    “你不想要依靠寄生，想要自己創造能量體係，就必須擁有自己獲取能量的來源。”惡魔窕說道，“每個樹靈成長過程中，都必須找到自己的能量來源，與萬物聯結，就好像你們尋找靈信那般，隻是樹靈從萬物中尋找能量，獲取能量。我從黑暗穀中找到了自己的能量體係，所以我成為了這裏的主宰。”

    杭青薇抓著他的手臂，“要怎麽尋找？”

    惡魔窕與她對望著，她的瞳孔裏仿佛承載著千山萬壑，他從中看見的是強大的渴求，是一種想要崛起的意誌，就好像她的靈信那般。

    她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隻是這份野心還沒有被徹底激發出來。

    惡魔窕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成為我的女人，我便告訴你。”

    杭青薇的眼神閃爍著，在他的身上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而那份吸引力名為邪惡，他喚起了她對於生的渴望，對於力量的渴望。

    杭青薇閉上眼睛，感覺到他的手在臉上撫摸著，冰冷卻讓人充滿了渴望。

    在他的懷裏，她感受到了隱藏在黑暗穀之下，那強大的複仇之心。

    黑暗就要來臨，夜晚即將代替晨曦，世上已無淨土，有的隻是惡毒的人心。

    隻需要去接納，去擁抱，成為他的女人，她便可以成為她想成為的。

    杭青薇望著那雙透著恨意的血紅眼眸，她想到了他是以怎樣的方式訓練那群孩子，想到他撲向了山鹿，像一頭猛獸撕咬著。

    她推開了惡魔窕，即使她渴望力量。“我不能成為你的女人，除此以外，你可以讓我做任何事情。”

    惡魔窕低頭苦笑了一下，但是他並沒有惱怒，“想要依靠自己去探索力量體係，是很苦的一條道路。而在這樣的死亡之地，更是難上加難。世上萬物叢生，但是它們都遠離了這裏，在這裏，你隻能找到死亡、凶惡、仇恨以及亡魂。”

    杭青薇俯視著整個惡魔盆地，這片貧瘠的土地上，處處透著絕望的氣息。她曾經與樹木產生過連結，並且學會了葉脈文，可是在這裏一無用處。

    “你說錯了。”杭青薇收回目光，看向了惡魔窕，“這裏確實很少活物，也醞釀了你所說的那些能量，可是除此之外，這裏擁有遼闊和生的堅韌。”

    惡魔窕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這裏的每一個活物為了生存，要付出更大的代價，要比在外麵更為堅韌，才可以活下來。”杭青薇解釋道：“而這裏每個景物都呈現了其波瀾壯闊的氣勢，站在山頂一覽無遺時，你內心就沒有為之震撼過嗎？”

    惡魔窕仿佛是在重新審視著這個地方，他的內心最大的一部分已經被仇恨侵染，他的眼底隻有殺戮和血。

    在杭青薇眼底的這個地方波瀾壯闊，氣勢恢宏，而在他眼底卻隻能看見無盡的黃沙，斷壁殘垣，白骨累累，以及死亡氣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