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寒望著自己父母，一言難盡。

    好在顧北檸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宸寶身上，宸寶的哭聲遲遲不停，她也顧不上追問人販子的事，溫聲安慰兒子：“是不是被嚇到啦？沒事的，媽咪在呢。有沒有哪裏被傷到呀？”

    宸寶搖搖頭，扭動著身子想要催促顧北檸離開。

    但顧北檸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環視四周發現這不像是給幼托班孩子上課的教室，感到疑惑：“宸寶怎麽會在這裏？”

    “我們在這裏上航模課。”航模老師說。

    幼兒園不像小學那樣有明確的課表，隻有具體的作息表，其餘時間會給小朋友們安排遊戲和活動。顧北檸以為航模課也是其中之一，沒有懷疑，隻是環顧四周，發現這裏並不像是一整個班級上課的模樣，感到好奇：“幾個人在這裏上課？”

    航模老師並不清楚傅家內部的情況，隻當宸寶的課程是傅之寒安排的，顧北檸這個做媽媽的不清楚而已。他是個有職業道德的人，既然答應了一對一教學，自然不會食言，當下道：“隻有宸寶一個人。”回答之快，傅之寒想攔都攔不住。

    顧北檸臉色微變，低聲問兒子：“你一個人來上課？”

    宸寶哭得有些累了，沒意識到這裏頭的彎彎繞繞，乖乖點了點頭。

    顧北檸擰眉：“為什麽要給宸寶單獨上課？”

    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現在宸寶哭得這麽委屈，會不會和這個單獨上課有關係？南城治安一向不錯，可現在人販子竟然大膽到來幼兒園拐孩子，會不會也和這個單獨上課有關係？

    這不能怪顧北檸多想，實在是兒子今天太過反常了。

    航模老師卻不明白其中的緣由，疑惑地看向傅之寒：“是傅總的意思……”

    蘇珮心中大概已經猜到顧北檸和傅之寒之間感情不佳，覺得這是個為自己兒子正名的好機會：“之寒是個負責的爸爸，特地為宸寶請了家教在這裏教學。”

    傅海霖連連應和：“對，之寒要是有什麽做錯的地方，對不起你們母子的，你跟我說，我一定教訓他！但他對孩子、對你肯定都是真心的！”

    顧北檸下意識地忽略掉了“爸爸”這個詞，望著傅之寒的眼神中浮現起一絲疑惑，腦海深處有什麽東西鬆動，激起層層陰霾籠罩在她心頭。

    傅之寒感覺自己為顧北檸築起的層層防護，正在被身邊的人逐一毀去。他沉聲道：“宸寶喜歡航模，我就另外幫他請了個老師，這是我和他說好的。宸寶，是不是？”

    宸寶打了個哭嗝，看看他，又看看不遠處的蘇珮夫婦，想了想，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傅之寒感覺被兒子捅了一刀。

    顧北檸腦海深處的記憶蠢蠢欲動，就像是一隻令人膽寒的惡魔即將衝破封印，吞噬一切。她強忍不安，低聲問兒子：“宸寶，那你在上課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從媽咪跟你分別後說起。”

    宸寶就著她拿過來的紙巾擦了擦鼻子，甕聲甕氣地說：“和檸檸分開後，我在樓下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了會兒，然後就上來上航模課了。再後來，那兩個人販子就過來要帶我走，我就報警和打電話給檸檸了。”

    “沒有別的事嗎？”顧北檸關切地問。

    小家夥恩怨分明，準確將槍.口對準傅之寒一家，沒有殃及別人：“沒有，老師和警察叔叔們都特別護著我。”

    “那你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呀？”顧北檸問。

    因為他害怕跟檸檸分開。

    宸寶摟著顧北檸的脖子，腦袋擱在她肩膀說：“他們嚇到我惹。”

    顧北檸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現在沒事了，媽咪帶你回家。”說完，她看向傅之寒說，“傅先生，抱歉……我很難在你不提前告訴我這事的情況下，向你表示感謝。”

    顧北檸想不清楚傅之寒為什麽要對宸寶這麽好，即使他們是朋友，這份好意也過了火。

    腦海深處那個蠢蠢欲動的東西似乎能給她答案，但求生欲讓顧北檸本能地想要避開這份答案。

    傅之寒沒有辯解，而是順著說：“是我擅作主張了。”

    蘇珮下意識想要為兒子辯解，但是在即將開口的那一刻被傅之寒瞪了一眼，她又及時閉了嘴，害怕將眼前僵持的局麵攪得更亂。

    顧北檸對園長與幼教老師道：“園長、老師，不好意思，宸寶今天狀態不好，我先帶他回家了。明天他來不來上學，等我下午再跟他聊聊後再確定吧。到時候我再跟你們聯係。”

    園長疑惑地看了一眼蘇珮夫婦和傅之寒，覺得這家人的關係有點複雜，但她也沒有多問，應聲道：“好。你先回去照顧孩子吧，有事我們再聯係。”

    “檸檸，我們走。”宸寶迫不及待地催顧北檸離開。

    走到教室外，顧北檸回頭望了眼傅之寒，以及他身旁的蘇珮夫婦，總覺得這裏頭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他們母子一走，傅之寒身上僅剩的溫存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寂與陰沉，像是積壓了千萬年的寒冬呼嘯而來。

    蘇珮心中咯噔一聲，與丈夫對視一眼，兩人都敏銳察覺到了兒子內心的情緒變化。

    傅海霖幹咳一聲，警察回神，尷尬道：“先幫兩位把手銬解了，不過這事畢竟孩子報了警，我們也需要寫報告，兩位有空的話，還請來我們警局做個筆錄。”

    “知道了，我辦完事情就去，你們留個聯係方式吧。”傅海霖說。

    警察寫好聯係方式離開，航模老師硬著頭皮解釋：“傅總，我真的不知道這兩位是您父母。宸寶說不認識他們，我擔心孩子……”

    “我知道，你們都去忙吧。”傅之寒不帶任何感情地開口，在場的其餘人如蒙大赦，迅速離開。

    一時間，偌大的教室裏隻剩下了傅家三口。

    蘇珮歎了口氣，主動認錯：“之寒，這件事是媽的錯，媽沒想到宸寶的反應這麽激烈，會對我們這麽抗拒。”

    傅海霖出聲維護妻子：“別怪你媽，我也有份，還是我派人去打招呼，我們才能進幼兒園的。這孩子為什麽會對我們這麽抗拒？你對人家母子倆做了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