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後後大概花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秦卿就已經從趙瀾的話裏拚湊出了大致的事情經過。

    她現下是明白了，某個家夥現下可能正處在類似於鑽牛角尖的狀態。

    “喂，我說，說了那麽多，你到底有沒有聽懂？”

    看著秦卿好像有些走神的狀態，趙瀾有些不滿地抱怨道。

    秦卿回過神來，禮貌地朝他笑了笑，“謝謝，我知道了。”

    冷不防竟然被她說了謝謝，趙瀾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還是稍微緩和了臉色，隻是嘴上依舊不饒人。

    “光知道有什麽用啊？”

    “我會好好跟他說的。”

    “但願吧。”

    並不是很相信秦卿的話，趙瀾臭著一張臉坐上牛車走了。他願意和她說的時候也不過是一點點的發泄罷了。

    回去的路上，趙瀾冥思苦想了一路，都沒有想好下次再見他的晏兄時該怎麽理論。

    秦卿看土豆也看得差不多了，便也直接回了屋。

    她到屋裏時，晏珩正坐在桌邊看書。

    “他叫什麽名字？”

    “趙瀾。”

    “哦，剛才你們說的事，我都問過他了。”

    “……”

    “或許我們需要好好聊聊？”

    晏珩抬頭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

    “書，你必須得讀下去。”

    “明年的秋闈，你也一定要去參加。”

    “為什麽？”

    為什麽？秦卿覺得自己現在像是在麵對一個厭學的中學生。

    而晏珩確實也不過才十六七歲。

    在她那個世界，這個年齡的孩子正叛逆。

    秦卿慢慢放軟了態度。

    “讀書才可以有出路。”

    晏珩慢慢放下手中的書，輕嗤一聲。

    “就為了所謂的出路嗎？”

    秦卿一時語塞，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也反問道：“那你知道人生四大喜事是什麽嗎？”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時代沒有這樣的說法，晏珩看向她，卻沒有應答。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誰知她說完，對方就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耳尖有點紅。

    他略帶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秦卿明顯感覺到他的視線。

    “胖胖泥太俗啦。”

    小兜寶的聲音一閃而過。

    秦卿倒是不以為意，俗點怎麽了？

    不過哪個少年還不是懷揣著偉大的理想呢？

    她懂她懂。

    秦卿清了清嗓子，“那咱不說那些虛的，讀書在於明理，這個道理你肯定比我更清楚，而且難道你自己不喜歡讀書嗎？”

    這下晏珩倒沒有再反駁。

    但是……

    “在家也一樣可以讀書。”

    “難道你願意一輩子就在這個小村子裏窩著讀書？”

    屋子一時間安靜下來。

    秦卿看著垂眸的晏珩，覺得自己可能話說重了。

    正想開口緩解，就聽對方淡然道：“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好你個小叛逆。

    你了不起，你清高。

    “胖胖，泥要用心，用愛感化他呀。”

    小兜寶捧著個比自己腦袋都要大的西瓜，優哉遊哉地當著小觀眾。

    秦卿無奈扶額。

    她能怎麽辦呀，當然是選擇原諒他。

    秦卿走過去，坐到了他對麵。

    “晏珩，難道你忘了婆母對你的期許嗎？”

    晏珩抿了抿唇，抬眼撞進她澄澈的目光。

    其實秦卿的眼睛生得極好，眸子中仿佛盛著細碎的星光。

    “況且，大丈夫頂天立地，誌在四方，難道你就沒什麽理想嗎？”

    理想？

    他原本有的。

    晏珩將目光轉向一旁，腦海中浮現出一美婦人的影子。

    “我家珩兒如此聰慧，將來一定能當個大官。”

    “珩兒，你日後定要好生讀書，切莫自暴自棄。”

    “珩兒，娘不能親眼看著你長大了，是娘對不起你。”

    “如果有來生，娘一定好好……”

    “…………”

    “晏珩？”

    少女的呼聲把他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晏珩搖了搖頭，冷聲道：“沒有。”

    念在他是個缺愛的孩子，秦卿告訴自己不與他計較。

    “沒有就沒有吧，那我告訴你，讓你好好讀書不是為了讓你出人頭地，而是讓你有能力保護自己……”

    “……和身邊的人。”

    屋內再次陷入安靜。

    她沒注意到的是，少年握著書頁的手指悄悄收緊，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秦卿一隻手支著腦袋，盯著晏珩看了好一會兒。

    “你不想去進京趕考了，我還等著當狀元夫人呢。”

    秦卿說這話時，倒是不經意流露出了幾分少女的姿態。

    她本就膚白，加上最近又瘦了一點，原本五官生得也不差，此時看上去已經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晏珩靜靜看著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曾在一本畫冊上見過的年畫娃娃。

    嗯，有點像。

    而有了剛才那句話打頭後，秦卿像是忽然打開了話匣子一樣，一張小嘴叭叭個不停。

    “你之前不是還要和我和離的嗎？”

    秦卿話一頓，嘟了嘟嘴道：“我那不是怕你不願意嗎？”

    晏珩眼神微動，長長的睫毛顫了顫。

    “那你現在不怕了？”

    秦卿被這麽一噎，愣住了，好一會兒才悶聲道：“至少我們現在還是一家人呢，我自是希望你好。”

    “你自己也想一想吧。”

    說完，秦卿出了房間，把這一方天地留給了他。

    到了屋外，秦卿覺得自己這一番話下來好像有幾分苦口婆心的老媽子的味道了。

    “哎，說起來咱也還是個少女呢。”

    聽到她小聲的嘟囔，晏珩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少年的嘴角不經意勾起一絲微不可見的弧度，就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午飯是麵，秦卿還特意從鄰居家尋來了兩隻雞蛋，準備給晏珩和小邵雲補補。

    畢竟這一大一小都是長身體的時候。

    吃飯時。

    看著自己碗裏多出來的一個荷包蛋，晏珩微微蹙眉。

    他剛想把它夾出去，就見小邵雲把自己碗裏的雞蛋夾了出來。

    “二姐，這荷包蛋給你吃吧。”

    “自己吃，小孩子挑什麽食。”

    聽到這話，某人默默把荷包蛋放了回去。

    秦卿狀似無意地瞥了他一眼。

    小樣，跟姐鬥。

    挑食的都叉出去。

    下午，秦卿準備趁著沒事兒就去後山邊看看。

    一是看看開荒的可行度，二是看看能不能遛回來點什麽東西。

    她背上小竹簍，小竹簍裏放著一把鐮刀。

    “去哪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