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帆的語氣不怎好，確也因為，老爺子給的錢，屬實是太少了點。

    這麽厚一本，才兩文錢。

    晏珩深吸了口氣，看了喬一帆一眼，“喬兄，不可對徐老爺子這般無禮。”

    書，他大致掃了一眼，‘四書集注’。

    這種書，書肆多的不勝枚舉。

    “年輕後生，火氣太盛，這可不好啊。”

    徐老爺子大快朵頤的吃著麵，一旁的晏珩一字一句的誦讀著。

    掀開兩頁，往後越看，晏珩便越是驚奇。

    書中原有的注釋下，還有一行手寫的小字。

    持書者，顯然另有一番見解。

    “老爺子。”

    晏珩雙手持拳，弓身彎腰，“晚輩有個不情之請，此書能否讓我拿回借閱兩日。”

    喬一帆都愣住了，這？

    自己開著書肆還要管別人借書，且——

    還是一本又老又舊的破書！

    “不可，不可……”徐老爺子一邊吃麵，一邊用著一種饒有深意的眼神，朝著喬一帆的方向掃了一眼。

    也不知道，究竟這個徐老爺子什麽來路。

    “晚輩冒失了。”

    見徐老爺子不肯借閱，晏珩也沒有過多的強求，便接著往下誦讀。

    隻是比起開始的時候，語速上慢了不少。

    秦卿輕輕的，用紅色的朱砂沾染了一點點，將捆綁在書冊上的麻繩，染了色才有給紮回去。

    蘿卜被切開，削成了一小塊。

    在那蘿卜心兒裏，她畫著一個別扭的小草莓。

    這年代，草莓還沒進化成紅顏的樣子，有，也是有，古書記載裏的草莓，起初都是指腹那麽大。

    圓圓的。

    味道也沒有那麽甘甜，發澀。

    “你這是，做什麽？”

    晏珩對於秦卿抱著一塊蘿卜，仔細雕磨半天的行為，很是不解。

    秦卿咧嘴笑一笑，“你不懂，這是防偽標識。”

    每本書，最後一頁上，被她用紅色朱砂混合墨水，印上了個草莓的標識。

    “好想法，好主意！”

    徐老爺子仿佛一眼就看出了秦卿的心思一般，拂須一笑。

    高深莫測的眼神，現下，喬一帆才發覺這老者，可不一般。

    後知後覺的他，心裏不禁為之懊悔。

    自己方才，太過冒失，衝動。

    “小生剛剛多有冒犯之處，還望，您老不要介意。”

    私下裏喬一帆，深感愧疚同徐老爺子道歉。

    老爺子，根本不當做一回事。

    書肆裏人來人往，似乎沒有受到今日晌午時候那一場鬧劇影響。

    “白看書，可真是個，不錯的好法子。”徐老爺子看向晏珩時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讚賞。

    現代的年輕後生，尤其是從商者，皆以利益為準。

    “每周的第三天，是我們的貴賓日，隻要在我們書肆消費過的，皆可以成為我們的貴賓。”

    秦卿麵帶笑顏的，同眼前的人們說著。

    這周的活動是，每人，贈予一小張野菜餅。

    成本低，但卻——

    反響不一般。

    一個個的，從一開始眼神閃爍，有些許害羞，再到後麵的，接過餅子時，高興的咧嘴暢懷大笑。

    書肆，好似成了他們在這城中，第一個烏托邦，歡樂窩。

    “晏兄，這個給你。”

    有人拿了一份密函，遞到了晏珩的手中。

    神秘兮兮的，又小聲喃喃道：“這可是頭一份，旁人都不知道的，你回頭，等著秋闈前，先去監考官那打點打點。”

    “不可。”

    晏珩想也沒想的，將來人手中的密函推搡了回去。

    “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啊！”

    ……

    諸如此類的，多的數不勝數。

    短短不足半月的功夫裏。

    晏珩一家書肆，人氣，卻遠超出這大街小巷的街邊攤，甚至十幾年的老書肆鋪子，都不及他這人多。

    實際上，晏珩和秦卿，心裏卻清楚的很。

    人多，並不代表賺的錢也一樣的多啊。

    “明，不用起那麽早了。”

    夜晚，站在水井邊上，秦卿打了桶水來清洗，身後的晏珩淡淡的說著。

    她不禁錯愕一愣，“有什麽安排嗎？”

    “傻丫頭，明兒是清明，你不得和小珩一塊去走墳呢？”

    秦母端著一大籮筐的艾草，笑眯眯的，從門口進來。

    院裏也平鋪著，曬了好些。

    起初，秦卿還不以為意。

    這都快臨近子時了，還見著秦母在忙活，於是乎，多嘴問了一句。

    “娘，你怎麽還不睡？”

    “做點東西。”

    劉素芬熱的滿頭汗流，手裏的活兒卻又不停。

    糯米粉鋪在案板上，用那青汁淋上，反複多次的揉搓。

    各式各樣的餡兒，一碗裏一份兒。

    聞著，都誘人。

    “青團啊？”

    秦卿一眼便認出了案板上之物。

    似乎，記憶裏，這麽多年來，清明時，秦母都會做一籮筐的青團，他們姊妹仨，大快朵頤的吃著。

    小邵雲將自己從外頭逮住拎回來的蟈蟈，放在了碗裏，捧著，笑著對他姐夫說道：“姐夫，明兒要是城裏逗蟈蟈，你拿這個去，這個可厲害了。”

    “黃賭毒，可非君子之為。”

    晏珩說著，輕輕的抬手在邵雲的臉上刮了一下。

    小人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將姐夫的話，銘記於心。

    正欲起身回屋去的徐老爺子，都走了幾步，卻又，忽的駐足停下。

    “秦夫人，家鄉可是江南一帶？”

    突兀的，徐老這般問起。

    灶台前站著的秦母，不禁一怔，神色之中劃過一絲異狀。

    迅速又恢複如常，“江南，是什麽地方？”

    艾團，並非是他們這的習俗。

    方圓百裏，也喜辣不喜甜，多數以米飯為主食。

    徐老爺子笑了笑什麽都沒說，便推著輪子，朝著屋前走去。

    對於老爺子突如其來的問話。

    不禁的，也引起了秦卿的一陣嘀咕。

    入了夜，二人和衣而眠之際，秦卿她輾轉反側都難以入眠。

    隱隱的像是察覺出了什麽不對，卻又，說不出究竟問題在哪。

    “晏珩，問你個事。”

    她驀地一聲不吭的轉身過來。

    動靜太大，卻不料，身後的男人，並未同她一致背靠背躺著。

    這猛然間，秦卿這動作，像是猛地翻身鑽入了他的懷中一般。

    錯愕的抬頭，她的額頭，緊貼在他的下顎線上……

    “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