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形勢，萬航已經在腦中像放電影一樣過了無數遍了，但是被李寶這樣直言相詢，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因為他心中還有一個巨大的謎團未解開，那就是“十二章紋”到底代表著什麽。

    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肋下的暗兜，那塊黻紋墨玉溫熱，仿佛已習慣了與自己共同呼吸。

    李寶注意到他的動作，若無其事地看向屠術，沉聲道：“趙煜身邊可有其暗衛？”

    “自然有！隻要那人不法發令，磚街巷那所宅子中的任何一個人，誰都別想帶出去！”

    屠術攀折一根枯枝，在手中折成小節，作飛刀狀，往旁邊不遠處的樹幹上擲去。

    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萬航看到那些小斷枝竟然入了枝幹中。

    上次見到“落葉飛刀”，還是徐慶營救嶽雷時，在樹林中所做。

    這“嶽家軍”到底是怎樣的存在，簡直藏龍臥虎！

    “渡之，有何疑問，盡管問吧，我定知無不言，言而不盡！”李寶抱臂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讓萬航想到那夜被他們綁架時的情形。

    那是二人第一次“見麵”，李寶多方試探，才確定他是“營救”嶽飛將軍的可靠之人！

    扳著指頭數來，也沒多少時日，但彼此卻仿佛已相識多年的老友一樣！

    此番會麵關乎趙煜的生死，萬航不敢大意！

    從曆史的角度來看，任何時代的任何人都隻是棋子，那些自認為掌握整盤棋局的人，在他這樣認為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寶哥，你知道十二章紋嗎？”

    慢悠悠問出口的那一刻，他有些後悔，因為屠術手中的投擲動作頓住，向他望過來。

    “一種等級標誌罷了，渡之何故提起這個？”李寶抱臂問道。

    “僅僅如此嗎？”萬航知道，假如自己不說明白，李寶絕對不會吐露半個字的。

    “十二章紋由來已久，現已是帝王和貴族的象征！”屠術見李寶不答，用這種人盡皆知的回答化解萬航的尷尬。

    “寶哥？”萬航執著地向他問話，他若不答，那趙煜的性命堪憂，他隱隱覺得趙煜的舉動與這不無關係。

    “告訴你也無妨，但是你得先說清楚，你是如何得知十二章紋的……”

    李寶點頭，補充道，“如何得知，這意思你懂的嗎？”

    萬航從交領處伸進暗兜，摸出那塊墨玉，遞到李寶手中，“這你可認得？”

    李寶把墨玉托在掌心，隻見它在月光下發出瑩潤光澤，讓人禁不住想握在掌中把玩一番。

    屠術湊上前來，待看清後，麵露狐疑之色，與李寶進行著眼神的交流。

    萬航不知二人關注的點在何處，他出聲道：“那一麵所刻，是‘柴’字嗎？柴家後人……”

    “沒錯，正是黻紋墨玉。不過，你這物件從何處得來？”

    李寶把它握在掌間，指腹在上麵摩挲，粗糲的指尖勾勒那相背而向的“弓”字形狀。

    “是……是秦熺秦伯陽。”

    “他？”屠術想到秦家人，就先入為主的懷疑，“怎麽可能會是他呢？”

    “到底有何隱喻？”

    風吹入林，地上的殘葉被吹起，翻滾著向前。

    萬航本也沒指望如此之快就得到消息，但是這個謎團積壓在心中，每每想到，就膨脹一點。

    從看到趙煜懷中的墨色絲帕開始，這個謎團已經膨脹成刺蝟的模樣，把他刺痛。

    李寶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向萬航眼前遞來，萬航以為是與趙煜相同的“火紋”，略感失望。

    但待他把絲帕小心地攤在掌間，借著斑駁月色看清上麵所繡之物時，大吃一驚，絲帕一角所繡是“群山”！

    而此時，屠術也從懷中拿出同樣的絲帕，萬航怔愣片刻後，伸手接過，攤在群山絲帕之上，上麵所繡的圖案是“水草”！

    “你們……”

    萬航感覺自己的雙手不經意間推開了一扇秘密的大門，背後光芒萬丈，他努力睜眼瞧去，除了一片白光，什麽也看不清。

    “十二章紋自古就有傳承，但不僅僅繡於衣服上，這十二副圖案還代表十二支更為隱蔽的力量！”

    李寶拿過兩方絲帕，把上麵的“藻紋”交還給屠術，把手中的黻紋墨玉放在萬航掌心。

    “可是，緣何你們的皆為絲帕，而秦伯陽這塊卻是具體物件呢？”萬航一語中的。

    早前，在從趙煜懷中暗兜掏出時，他已察覺這具體物件與絲帕的不同，眼前見另兩件亦是絲帕，心中更是大惑不解。

    “渡之，在你的認知中，黑色代表什麽？”李寶答非所問，反而拋出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黑色，代表陰暗，隱蔽，神秘，邪惡……”萬航從對黑色的第一印象中隨意抽取幾個詞，“當然，還代表祭祀！”

    “黑，還代表北！”

    李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萬航，萬航的心被他的回答震撼地怦怦直跳！

    原來如此！

    “那麽，黑色絲帕究竟代表什麽？”心頭隱隱不安，因為趙煜生死攸關，很難讓人想到美好的代表。

    屠術走上前來，拍著萬航的肩膀道：“渡之啊，我看你還是多跟寶哥講講你的印刷坊，幼幼姑娘的特色版麵，秦伯陽的樓外樓，以及劉先生的文章吧！”

    “黑，火所熏之色！”萬航這次沒有被屠術帶跑，他沉靜地道，“所以持有這方絲帕之人，不管上麵所印是何紋，都代表著……犧牲！對嗎？”

    李寶原本也沒想瞞著他什麽，見他自己猜透，臉上的沉鬱之色一掃而光，換上清風朗月般的笑容。

    道：“收複失地是將軍畢生所願，一切籌謀既為他，也為國……獨獨不會為當今皇帝！

    昏庸懦弱之人，何以為君！

    我等若能收複疆土，還百姓一個太平天下，區區百年軀體，又有何不舍？！”

    “然而，兵馬節製權還需要他給予，不是，是施舍？”萬航直中要害。

    人人都知道，自宋太祖“杯酒釋兵權”後，宋帝一貫做派，就是把兵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當初，嶽飛在勝利之際，一天之內收到十二道金字牌的班師詔令，也隻能在“百姓痛哭”聲中泣血服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