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選，在嶽飛被害之前，是嶽家軍十二主將之一。

    也是鼎鼎大名的背嵬軍統製。

    但是張憲部下的前軍副統製王俊首先背叛之後，傅選也在“嶽飛指使張憲謀反”的罪狀上簽了名字。

    事後，嶽家軍部將死的死，被革職編入偏遠地方管製的比比皆是。

    就這個傅選，混了個殿前司副都虞侯的差事。

    萬航細細琢磨著，說起來他入嶽家軍的年歲也不短了，足足八年呢，眼下有所動靜，是心中有愧呢，還是覺得自己能再做些什麽，好向秦檜邀功？

    菜販子的叫賣聲在府門前響起的時候，萬航也沒考慮出更多的可能性來。

    這人心呢，最是不易琢磨的東西！

    要不然，怎麽會有“此一時彼一時”這種詞語呢！

    相時而動，相勢而動，識時務的……都被稱為“俊傑”！

    一根筋幹到底的，都被稱為傻子！

    算下來，這個社會，還是“俊傑”更多些，至少在眼前的這個時代，是如此的。

    老漢放下肩上的扁擔，彎下腰在菜籃子裏隨手扒拉。

    “老人家，這菜我瞧著新鮮，便宜少許，給我留下如何？”

    老漢揚起臉，嘴角一咧，差點沒把萬航嚇尿了！

    尼瑪！

    趙煜！

    老丈人啥時候以這個身份潛回臨安城的？

    不是跟隨李寶回了軍中嗎？

    屠術這廝，一直瞞著不告訴他，定是想故意給他個“驚喜”！

    不理會萬航滿臉的驚詫，趙煜捏了一把青菜，托在手裏，顫巍巍地說道：“年輕人啊，老人家賣個菜不容易，你看著給，看著給……”

    “哎呀！我這也沒帶個菜籃子，不好往裏提，不如你幫我送進來吧！”

    趙煜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還是點頭哈腰的應著，把擔子一挑，斜過身子進了府門。

    “何事？”

    趙煜跟在他身後，故作步履蹣跚。

    “叮囑寶哥，小心傅選！此人恐有動靜！”萬航側頭小聲道。

    “他呀，能翻出什麽花來，人人唾棄都還來不及呢！”

    萬航道：“若是他如徐慶，假意依附，我倒是能理解的，可是諸事已過，他要有所動作，恐行不義之事！”

    正在這時，單羽提著菜籃子從正堂走了出來，看到萬航親自領著菜販進門，他先是一怔，但稍後，又恭敬問道：

    “公子今日是想吃些蓬蒿菜了嗎？”

    萬航才不愛吃蓬蒿菜，但是低頭發現那菜筐的青菜時，才意識到單羽為什麽這麽問。

    他輕咳了一聲，道：“正是如此！”

    萬航從腰間的兜裏拿鐵板，銅板，數來數去也沒數明白，索性把一袋子都塞進了他手裏。

    “老人家起早貪黑地不容易，這零碎錢你且先拿著吧！”

    趙煜拖著錢袋子，對他感激涕零，佯作推拒。

    單羽把菜都撿到了籃子中，直起腰來，看萬航出手如此大方，眼睛瞪得老大。

    “老人家，你且收下吧！我家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心善！”

    萬航心虛地一笑，自己的錢財是怎麽得來的，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是不會理解的。

    總覺得這錢不幹淨！

    可是錢在人們的手裏過了又過，誰知道這些錢被用來交易過什麽。

    趙煜生怕日久生變，連忙點著頭，把錢袋子塞進了懷裏。

    摞起籮筐，夾著扁擔就轉身往外麵走去。

    ——

    就在萬航還在為朝中之人的動作，形如驚弓之鳥的時候，讀報紙已經在宮中悄然成為時尚。

    “愛卿，這伯陽做的屬實不錯！”

    趙構坐在寢殿的椅上，目光從報紙上挪開，看向坐在一側的秦檜！

    “下官多謝官家褒獎！”

    秦檜快速坐起身，頷首施禮。

    “隻是，愛卿你日夜為國事操勞，竟都累倒了！得好生將養才是，你也知曉，這朝中萬不能缺了你！”

    趙構心情不錯，許是讀到了令他欣喜的文字吧！

    哪個執政者不希望自己所領導的朝代被人誇讚呢，即便這個窩囊的朝代，執政者依然更願意聽到民間的吹捧之聲。

    也是基於這一點，萬航囑咐陸遊和劉允升一定要考慮這點。

    秦檜聽出趙構話裏的深意，嚇得連忙支棱起來。

    “請官家恕罪，下官絕不敢再繼續偷懶了，這剛好起來，才忙不迭來請罪！”

    天底下的人，誰不知道秦檜得的什麽病！

    刑部尚書趙煜初被擢升，元宵節大宴賓客之夜，好好一個府邸就被人屠成了凶宅。

    坊間傳言，楊沂中和趙煜勾結，為嶽家軍報仇，這才設下的這個飯局。

    可是，不久之後，楊沂中被人發現溺於西湖，經以李九雲為首的專案組查詢號，卻發現此人並不是楊沂中。

    而幾天之後，趙煜便溺於眾安橋下。

    萬俟卨和羅汝楫兩人都是嶽飛案的主審官，參加家宴的南方士族們也都是“議和派”的主力。

    還有趙煜，也是因為站到秦檜的隊列中，才得以從刑部侍郎升遷至尚書……

    所以，這起案件，到現在仍算是個懸案。

    種種線索，都把凶手指向了楊沂中。

    秦檜自然是怕的，他瑟瑟發抖，妻子王氏一步都不能離開。

    直到過了二月二，他被請去參加過朝廷宴請，這才少許好些。

    此時趙構有意把話題往這上麵扯，他心中又不由地緊張起來。

    當天，要不是伯陽執意前往，自己恐怕也在被邀請之列的，好在自己不想拋頭露麵，過分招搖。

    雖然死者五六十人，但聽伯陽詳述之後，秦檜竟然覺得趙煜是個講信義的漢子。

    能為自己保下伯陽，那自己也會為他保下趙澤川。

    不然，光憑趙煜的麵子，和隱在幕後按兵不動的趙眘，趙澤川是不可能坐穩統帥三司的都指揮使這個位置上的。

    回想起那起案子，秦檜心中是惶恐不安的。

    還有些令他作嘔！

    尤其是當秦伯陽向他講述圓滾滾的萬俟卨腦袋是如何落地之時，他渾身顫抖地幾乎坐不住。

    眼下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檔子事了。

    三角眼中的眼球轉了幾轉，突然想到一個法子，那就是轉移話題。

    “官家，下官有事不敢隱瞞！”見趙構抬眼看過來，他又道，“這報紙並非愚兒的創意，而是來自於民間一個叫萬航的商人。”

    接下來，他便把從秦伯陽那裏聽來的，兩人如何相識，如何合作，如何把生意做的風生水起等等加油添醋地說了一遍。

    近年來少在民間行走的趙構，突然聽到這麽一個奇人！

    眼睛倏地就亮了起來，“愛卿快些說說看，此人如今在何處？”

    “這……”秦檜賣起了關子，“愚兒是知曉的，晚些時候，臣可叫他來向官家匯報！”

    不愧是老狐狸，不僅借著一個奇人異事成功吸引了趙構的注意力，迫使他主動放棄在趙府案上糾纏，還順勢把自己的兒子往聖前送。

    敲門磚就在手邊，他順手撿起來就用了。

    但是人能不能為我所用，他心裏還是直打鼓的。

    秦伯陽畢竟還年輕，前不久還為外室添子的事與他鬧了一場別扭。

    至於他結識的人，自己就更不放心了！

    看來有必要找到那小子，試他一試。

    趙構還沉浸在萬航所做的一係列事中，沒去想秦檜的盤算。

    便隻管應下了，“那好！下次帶他來同我講講。”

    君臣又討論了一些政事，尤其是張俊的種種不是，秦檜說的頭頭是道。

    趙構聽得耳朵都要起老繭了！

    這兩人在朝堂上吵還不夠，下了朝，紛紛來他跟前告狀。

    小黃門小步跑進來，尖聲細嗓地說道：“官家，普安郡王求見！”

    秦檜一聽，連忙起身告退。

    趙構“如臨大赦”，放下手中的報紙，急急道：“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