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給李恒夾的第一口菜，是蝦子冬筍，正好用蝦的鮮味，蓋一蓋剛才那口酒留在嘴裏的辛辣。莫離同樣夾了一隻蝦，放到意羨的碟子裏。

    意羨看了一眼莫離說：“把蝦夾走吧，我不吃蝦。”莫離低首賠罪道：“福晉恕罪。”

    意羨說：“無妨，我沒事先稟明內務府，就是怕給你們添麻煩，給我夾一塊鴨脯吧。”

    莫離給意羨換了個新碟子，夾了一塊鴨脯給她。李恒說：“我倒覺得蝦肉鮮香肥美，再給我夾一隻來。”

    莫離應聲上前，給李恒夾了一隻蝦。蝦子剛吃完，李恒又說：“雞絲燕窩看起來不錯，給我盛一碗來。”

    喝完湯，李恒又要吃鮑魚，吃完鮑魚又要鹿肉，又連著喝了幾杯酒，連意羨都詫異：“王爺今天食欲真不錯。”

    李恒說：“嗯……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說完仰頭飲盡了杯中清酒。莫離麵上不露聲色，內心已狂跳不止，像是露了陷的賊，心虛且嘴硬，她覺得他的話，是說給自己的。

    莫離上前，又給李恒斟了一杯酒，李恒對莫離說：“再倒，本王就要醉了。”

    莫離退回去，本分地沒有說話。李恒好像是醉了，端酒杯的手都不穩了，滿杯酒一滴不剩全都撒在了他的衣服上，意羨扯下手帕，幫他擦拭著，李恒說：“無妨，我去偏殿換身衣服，一會要是皇祖母要走，你千萬讓她等我。我去去就回。”

    李恒起身，看著莫離說：“你，來伺候本王更衣。”

    莫離屈膝說：“是。”就跟著李恒去了偏殿。

    進入殿中，莫離說：“王爺稍等，奴婢去取幹淨的衣服。”

    李恒叫住她：“莫離，你怎麽不理本王？”

    莫離說：“王爺這是何意？奴婢伺候的不好麽？”

    李恒說：“不是，我剛才拉你，你怎麽不理我？”

    莫離無奈笑倒，說：“那奴婢該如何回應王爺？”

    李恒說：“反正不是假裝不認識我。”

    莫離說：“那我要在福晉麵前表現得跟王爺很熟絡麽？”

    李恒道：“哦，原來你是因為意羨在。”

    莫離轉過身說：“王爺說笑了，奴婢去拿衣服。”

    莫離拿了件外袍回到偏殿，李恒單手支著腦袋，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莫離輕輕地走到他身邊，喚著：“王爺？”

    李恒沒睜眼也沒動，莫離又叫：“王爺？你睡著了麽？別在這睡，小心受風寒。”

    李恒還是沒動，莫離伸手推了他一下。李恒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本能地一腳踢在了莫離的小腹上，他的力道很大，莫離的身子都被踹出去老遠。

    李恒回過神，發現來人是莫離，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在她馬上要摔下去的時候，牢牢地抱住了她。

    這是第二次離他這麽近，他的心跳在酒精的作用下跳得有些快，剛睡醒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呼出來的氣息溫熱，帶著酒的香氣。

    莫離挪不開眼睛，愣楞地看著李恒。李恒仿佛是因為剛才誤踢了莫離，眼裏充滿了歉意與關心。兩雙眼睛深深地注視著彼此，時間好像就靜止不動了。

    莫離還沒反應過來，一雙滾燙的唇就壓了下來，落在了她的嘴上。李恒的雙唇溫軟，舌頭帶著男人獨有的霸道敲開了她的貝齒，他的臉在她的眼中被放大，大到能看見他細小的汗毛。

    莫離突然清醒，一把推開了李恒，用手背捂著自己的嘴，眼神中盡是害羞與惱怒，她皺著眉說：“王爺，你喝醉了！”

    她扔下給李恒拿的外袍，一個人不動聲色地先回到了大殿上。心馬上就要跳出了胸膛，無論怎樣平複，它也不顧及莫離的感受。

    莫離回味著剛才的那個吻，一個真真切切的吻，他的臉頰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他的味道留在她的唇之間如癡如醉。

    莫離知道自己是愛上他了。愛上了一個不能與她廝守一生的男人，愛上了一個不能陪她把酒話桑麻的男人。

    可就是愛上了，莫離也沒有辦法。明知道他已娶妻，明知道他們身份懸殊。

    “莫離……莫離……”身邊的宮女用手推了推莫離，推醒了正在發呆的她，宮女說：“懷親王妃問你話呢。”

    莫離抬頭看向意羨，意羨正疑惑地看著莫離，她問：“懷親王呢？”

    她低首行禮，說：“回福晉，懷親王有些醉意，在偏殿小憩一會，打發奴婢先回來了。”

    意羨沒多問什麽，轉回了身子。沒過多久，李恒就回來了，換下了莫離給他拿去的外袍。酒醒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多了。他回到席間，意羨問：“王爺好些了麽？”

    李恒沒說話，也沒看意羨。

    太後難得心情好，一直陪著眾人坐到最後。直到散席李恒也沒再說過話，要走的時候，他偏頭看了莫離一眼，正好莫離也在看他，兩個人對視的時候，他的眼睛裏好像裝著許多話要說，莫離趕緊低下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個眼神刻進了她的骨髓裏，融進了她的血液裏。

    如果再也沒有以後，那個眼神就足夠支撐她在暗淡無光的歲月裏心存悸動了。

    可是又有那個人不想與自己心愛之人有以後呢？

    莫離一路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司浣局。

    還沒進門，就聽到了滿兒的哭聲。莫離嚇得趕緊兩步並作一步跑了進去，忙問滿兒：“怎麽了？”

    亮晶晶在淚花掛在她的臉蛋兒上：“姐姐，怎麽辦？我把皇貴妃的那件駝色軟煙羅月華裙弄壞了！”

    莫離鬆了一口氣說：“我當是什麽事呢！怎麽弄壞的？拿過來我看看。”

    滿兒把褥裙拿給莫離，解釋說：“原是洗好曬幹了的，我在熨燙的時候一隻野貓躥了進來，打翻了一隻花瓶，我一著急就先去接那隻花瓶，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裙子就被燙壞了。”

    裙子下擺處果然有嬰兒拳頭大小的一個窟窿。滿兒兩行清淚不斷說：“怎麽辦？阿離姐姐，貴妃會不會處死我？”

    莫離說：“你別管了，對外就說是我洗壞的，交給我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