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低頭喝了口茶，又問：“這丫頭原是意歡屋裏頭的，怎麽到了皇上這？”

    皇上抬頭看了一眼皇後，眼神中並無喜怒，皇後卻閉上了嘴。

    兩個人默聲地喝著茶，良久後皇後再次開口：“皇上，賢皇貴妃病的這麽嚴重，要不要再請法師進來做做法事？臣妾瞧著上次做完法事以後，她就好多了呢。”

    皇上不慌不忙道：“不用了，都是些裝神弄鬼的事，不大可信。”

    皇後歎了口氣，說：“我們是一塊進王府的，她還要比我大兩個月，哎…”

    皇上的神情好了些，“皇後不用黯然神傷，她沒什麽事，年歲大了，有些病啊痛啊的很正常。”

    “是，臣妾杞人憂天了。皇上…”皇後稍顯猶豫。

    “何事？”

    “臣妾知道這件事本不應該現在提，可臣妾去找了太後，太後說這件事還是得皇上點頭才行，所以臣妾還是鬥膽來問一問皇上…”

    皇上坐在紫檀木龍紋太師椅上，向後伸了伸腰，說：“皇後是說選秀的事吧？”

    皇後點頭道：“正是了。”

    皇上已經過了天命之年，也是當了祖父的人，可還是有很多達官顯貴家擠破腦袋也要把妙齡女兒送進來，一門榮辱係在一個女人身上，這是莫離所鄙夷的。

    皇上開口道：“算了吧，朕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了，也不能算膝下子孫單薄。眼下內憂外患一大堆，朕沒有那個心思。”

    皇後說：“皇上一心都在朝政和百姓的身上，實在是我朝的福分。可是皇上，選秀也不僅是咱們皇家的私事，後宮與前朝本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

    “我知道，可實在沒精力去想這個。”

    “皇上隻需點個頭，剩下的可以交給臣妾和太後。臣妾雖不才，可幫皇上選個妃嬪的本事還是有的。”莫離很少見皇後比如諂媚奉承的模樣。

    皇上沒說話，皇後想了想，又道：“皇上，曆朝都是三年一次選秀，可您已經六年沒選過了。如果您實在看不上，就給恂兒或者惟兒充斥後院吧，總要走個形式。”

    “罷了，依你吧！隻不過張榜的時候一並注明，這是朕最後一次選秀。”

    皇後起身，簡單行禮道：“是。”

    皇上又補充道：“這次選秀全憑自願，不用未出閣的女子全都來。還有，要是讓朕知道有人想憑借選秀在朝中左右政事，朕必不輕饒。”

    皇後又一屈膝，道：“是。”

    “還有，以前的秀女多半是文官家女兒，鬧得一種武將愈發重男輕女，這次就多在武官家選吧，有在宮裏侍奉的人家就不必再送秀女了。”

    這在武官家裏選秀女皇後倒是沒什麽想法，可是後麵這條確讓她十分不悅。“皇上，伺候您的人必得是名門望族出身，日後誕下龍嗣才不失了的尊貴。可名門望族就這麽幾家，皇上要是不許這幾家送女兒進來，臣妾很難保證這一屆秀女的質量啊。您也說是最後一次了，後宮不能有鄉野村姑的人，望皇上三思。”

    後宮裏的女人確實很多，除了位高權重的這幾位，還有多少個小主進宮以後就沒怎麽見過皇上麵的，真要是把這些人也算進去，確實沒有人家再能入選了。

    “那就三品為界吧，三品以上等級的嬪妃家中不必再送秀女。”

    “皇上…”

    “就這麽辦吧，皇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去問母後，最後有了殿選名單了再給朕瞧。”

    皇後雖然貴為後宮正主，可還是不敢忤逆皇上的，陪在皇上身邊近三十年，也從不正麵對皇上說個不字。

    “臣妾遵旨。”

    皇上點點頭，皇後又說：“那沒什麽事，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慢著，皇後，來都來了，用完膳再走吧！朕這陣子忙於朝政，都沒能好好陪你。莫離…”

    莫離低身行禮，道：“奴婢在。”

    “傳膳吧。”

    莫離傳完膳，跟今日當值的女官一並伺候帝後用膳。

    夫妻間雖是君臣，可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吃飯還是能鬆散些的。席間皇後再一次提到皇貴妃的病，“皇上，臣妾去瞧了好幾次，也親自問過太子，都沒什麽頭緒，這可怎麽是好？皇貴妃還沒好，惟兒也病了。是臣妾這個做皇額娘的沒照顧他。”

    皇上愣了片刻，看了看皇後，隻片刻便回了神道：“皇後不用自責，惟兒都是當了父親的人了，難不成還能要你像以前一樣穿衣喂飯的？”

    皇後喝了口老鴨湯，說：“那也是臣妾不好，臣妾該多派人去看看的。皇上，臣妾願意將功折罪，求皇上給臣妾個機會。”

    皇上抬頭看著皇後，嘴裏咀嚼的動作並未停歇，嚼完最後一下咽下去才問：“皇後請說。”

    皇後放下碗和湯匙，說：“臣妾想把青青和孩子接到宮裏來。一來臣妾想著，皇貴妃是做祖母的人，要是日日能看到孫兒，必定歡喜，人要是心情好，想必病痛也會好得快些。二來嘛，讓郡主來陪陪皇額娘，皇額娘過兩天就要回來了，那孩子是皇額娘身邊出生的，皇額娘前些日子總跟臣妾念叨著想孩子。”

    皇後用餘光掃視了一眼皇上，又接著說：“皇上不是也想早點接太後回來麽？派人去跟皇額娘說，就說郡主進宮看皇額娘了，她一定高興。”

    皇上一直不說話，莫離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皇後又說：“青青日夜照顧惟兒，也沒多餘的精力照顧郡主啊。”

    皇上終於開口，說：“青青要是來了，惟兒怎麽辦？他還病著呢！”

    莫離心中一驚，皇上這樣問，基本上就算同意了。

    皇後說：“王府裏都是從小跟著惟兒的，不怕伺候不好。皇上要是擔心，臣妾讓望舒過去。”

    皇上擺擺手，說：“不用了，望舒一直伺候你，沒了她你也不習慣。讓青青留在王府吧，郡主一個人進宮。”

    皇後低身行禮道：“是。”又轉念說：“皇上，郡主年幼，要是放在皇額娘身邊，怕她老人家勞累，不如送去飛鴻宮吧，臣妾每日帶去看皇貴妃和母後。”

    皇上點頭道：“就依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