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離開的時候故意走得很慢，不出所料沒一會盡歡就追了上來，“姑娘，王爺說姑娘若是方便，依舊老時間老地方見。”

    莫離點頭道：“我盡量，今日我當值，不是一定有功夫，你替我轉告王爺，我如果遲遲不到，就叫王爺不必等了。”

    盡歡朝著莫離抱拳行禮，她便步履匆匆地走了。回養心殿之前特地繞路去了趟合　歡宮。以前雖然算不上門庭若市，可巍峨的門匾總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可現在呢？蕭條衰敗，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深秋的緣故。

    莫離往裏探著頭，自從皇後跟她坦白合　歡宮裏有她的耳目以後，她就再不能肆無忌憚地出入這裏了。

    正當她瞧著，背後傳來一陣聲音：“這是莫離姑姑麽？”

    莫離尷尬地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轉過身看到一個眼生的小宮女，“你是？”

    小宮女回：“回姑姑，奴婢是合　歡宮灑掃的宮女珂珂。姑姑來了怎麽不進去？”

    每一個都是不安全的，莫離扯了個謊道：“我才去貴妃娘娘那送點東西，皇上讓我順路來合　歡宮看一看，放出去守陵的人可出發了沒。”

    珂珂興衝衝地引著莫離往裏進，探喜正在清點人數，院子裏吵鬧鬧的，還有些低低的哭泣聲。

    “莫離，你來了？”探喜瞧見進來的莫離，問道。

    “皇上讓我來看看守陵的人走了沒有。”

    探喜回：“快了，她們最小的在宮裏都三四年的光景了，總得給點時間跟熟人告個別，或者整理整理自己的東西，這一去，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莫離有點傷感，“你又是何必呢？以你的品級，留在宮裏還是女官的。”

    探喜苦笑，道：“我從小就在娘娘身邊，阿娘都沒十多年了，說句僭越的話，我心裏把娘娘當阿娘。阿娘不在了，我沒理由繼續留下。換種方式伺候吧！”

    “可你知道娘娘死於非命，你不想讓凶手殺人償命麽？”

    “我想！”探喜回，“可我也知道我沒那個本事。莫離，你我心裏都明鏡一樣，這件事跟皇後脫不了幹係，可咱們有什麽辦法？娘娘在的時候沒能撼動她一分一毫，娘娘不在了我有什麽自信能給她報仇？”

    莫離偏偏是個不信命的人。“可不努力過，怎麽知道一定不能？”

    探喜笑笑，既無奈又心酸。“你知道娘娘為什麽殘喘掙紮了這麽久，突然就撒手人寰了麽？”

    莫離搖搖頭，探喜用下巴向那群正在告別的小宮女指了指，說：“剛才跟你一塊進來叫珂珂的丫頭，是她在娘娘跟前說走了嘴，把裕親王的病情透露給了娘娘，才讓娘娘崩潰的。”

    是她？

    莫離說：“前兩天　皇後找過我。”

    探喜驚訝地看著莫離，問：“找你做什麽？”

    莫離道：“她逼我承認我是娘娘宮裏的人，對我用了刑，她親口告訴我合　歡宮有她的眼線，看來是那個珂珂無疑了。她犯下這麽大的罪，怎麽沒發落？”

    探喜苦笑，“發落？樹倒猢猻散，如今我這樣還能發落誰？那日我剛要發落她，皇後就來了，點名要她過去伺候，等我們一走，人家就要高升了呢！”

    這宮裏的人，有多少像探喜一樣忠心耿耿，又有多少像珂珂一樣背信棄義呢？

    莫離忽然想到皇貴妃臨死時的慘狀，問：“娘娘七竅裏爬出的蟲子，你可看見了？”

    不提這還好，一說這到，探喜的控製不住的顫抖，眼淚簌簌地往下流，“娘娘…娘娘沒得太慘了！莫離…我親眼看到那些東西爬出來…蠕動著！這些天我根本不敢睡覺…一閉眼睛全是那些蟲子！莫離…你說娘娘彌留之際會有多難受？她…她說疼，有蟲子在爬，我們都以為她說得隻是個形容…莫離，她太心狠手辣了！”

    恐怕沒人能比莫離知道她的手段。

    “莫離，如果有一天，你能幫娘娘報仇，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那怕給你當牛做馬！”

    莫離於心不忍，安慰道：“我一定會盡力的！你放心，加上滿兒和花青岑的命，皇後和太子跑不掉的！”

    前前後後三條人命了，一條比一條尊貴。她為何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莫離臨走前，探喜拉著她的手，聲淚俱下地說：“莫離，我現在能囑托的人隻有你了，如果有可能，請務必對王爺瞞好娘娘薨世的消息。我知道其實咱倆之間沒什麽交情，以前也沒有深交的想法。可自從娘娘入了皇陵，還能來看看的人就隻有你了。莫離，我求你，娘娘大仇得報的那天讓人給我帶個話。”

    探喜的一席話說得莫離心裏難受，回到養心殿的時候眼睛還是紅紅的。

    皇上問：“怎麽去了趟壽康宮鬧得你哭一場？”

    莫離愣了一下，想到可能是自己的眼睛紅腫著，不自覺抬手揉了揉，道：“皇上，奴婢回來之前去了趟合　歡宮。”

    皇上隨口應付了句：“哦。”

    莫離想著既然全福沒聽到趙疆的回稟，那就證明這件事隻有他們兩個知道，莫離此刻提，不會給任何人惹嫌疑。

    “皇上，伺候皇貴妃娘娘的探喜姑姑，跟奴婢說了點事，奴婢覺得事關重大，還是得回稟皇上才行。”

    皇上並不十分上心地問：“什麽事？”

    莫離知道他自己清楚了，可為了讓他不比再避諱自己，說：“探喜姑姑說，娘娘臨終前，從體內爬出了些黑色的蟲子。”

    莫離偷偷抬眼看了看皇上。

    皇上放下筆，拿起桌上的手持，問：“這事她都跟誰說了？”

    莫離回道：“皇後娘娘應該知道的，她是唯一看過皇貴妃娘娘遺體的主子。再就沒別人了，探喜姑姑一直在忙著打理娘娘的後事，況且也沒人再去過合　歡宮。”

    “好一個人走茶涼啊！這件事趙疆來回過。”

    莫離又回：“趙太醫來回過啊？那是奴婢多嘴了！”

    “你看過蟲子麽？”

    莫離謊稱沒有，皇上道：“這件事不得聲張，如果朕聽到有人議論，朕會拿你和趙疆的腦袋一並殺雞儆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