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憶心裏還是怕皇上的，雖然皇上沒怎麽跟跟他發過脾氣，全福規勸的話顯然起了作用，他不情願地站起身，往大殿裏張望了一會，還是轉身走了。

    門外一個小太監跟全福說了兩句話，他再回到內室的時候，皇上正咳著，上氣不接下氣地咳了好幾聲，稍微好些，莫離端了杯清水給他，見到全福，問：“他走了？”

    全福回：“走了，睿親王是最聽皇上話的。”

    “哼。”皇上冷笑了一聲，“都大了，翅膀硬了。”

    全福又說了兩句好話，皇上都沒搭話茬。“皇上，”全福走進他身邊，“去苗疆的人回來了。”

    “人帶回來了？”皇上直起身問道。

    “情況有點複雜，現在去的探子就在門口，要不要讓他進來親自回稟？”全福試探著問。

    皇上點點頭，又喝了口清水，對莫離說：“換杯茶吧。”

    莫離出去換茶，全福也出去對門口的小監說：“讓人進來吧。”

    莫離三兩步就跑到了茶房，泡了一杯茶就趕緊往回走，正好遇見一個侍衛跟著那小太監進來。

    她把茶放到皇上手邊，進來的侍衛跪在地上，道：“奴才請皇上安。”

    皇上對底下的人說：“找到蠱王了麽？”

    侍衛答：“回皇上，苗疆現任蠱王是個姓羅的女子，據說十日前已經進京了。”

    苗疆的蠱王是個女子？還姓羅？

    羅素？

    皇上皺緊眉頭，問：“她叫什麽？”

    侍衛回：“回皇上，叫羅素。”

    果然是羅素，年紀輕輕竟然做上了蠱王的位置，皇上還是不太相信，又問：“你確定？”

    侍衛以為皇上不信蠱王是女子，回道：“微臣確定，羅家一直都是苗疆的大戶，以前就出個好幾任蠱王，新的這位在位三十多年，一直深受族人愛戴。”

    不是羅素！

    皇上的眉頭也舒展開，莫離卻突然心跳加速。

    “去把牢裏那位自稱羅素的人帶過來。”皇上微微側頭對全福說，全福出外去吩咐了一聲。

    皇上又問侍衛：“蠱王進京的時候，可還帶了什麽人？”

    皇城裏有一批暗衛，是專門替皇上辦些既急又不好聲張的事情的，跪著的這位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辦事一向周到，在苗疆沒找到人，所以與蠱王的一應事宜打聽得也詳細。

    “並未帶人，隻身一人來的，隻是．．．”侍衛的神色有些猶豫。

    皇上不經意地問：“隻是什麽？”

    侍衛回：“隻是那為蠱王講過半百，外貌上卻與常人不同。”

    皇上剛喝了口茶，稍許歪過頭，從茶杯的一角看向侍衛，又問：“有何不同？”

    侍衛低頭，將腰間懸掛著的一幅畫取來了，對皇上說：“微臣帶了一幅畫像回來，是苗疆幾個位高權重的長老見證之下畫的，請皇上過目。”

    莫離過去接過畫像，呈給皇上。

    皇上放下茶杯，接過畫像打開一看，這畫中女子分明是個二八少女，哪有一點艾服之年老媼的樣子。再仔細瞧瞧，畫裏的女子五官、神色，都與羅素相差無幾。

    皇上把畫扔到桌子上，撞掉了幾本奏折，眼睛盯著一處發呆。

    等了一會，門外全福宣稱人到了。皇上“嗯”了一聲，羅素就被帶到了大殿上。

    她與被關進去的時候一樣，隻是頭上和胸前佩戴的飾物不見了。可衣服還算幹淨，花朵一樣的小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

    羅素一進大殿，便跪在地上，問：“皇上這是相信民女了？”

    “你怎知朕不是要殺你？”

    羅素抿嘴一笑，說：“皇上要是殺我，直接把我拉送到斷頭台處就是了，還叫民女到這來做什麽？難不成臨死前敘敘舊麽？”

    還是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

    皇上站起來，雙手背到身後，對羅素說：“你多大了？”

    羅素斜著眼睛想了想，又掰著手指算了算，回道：“五十又六了吧。哦．．．不對不對，少算了一年，民女今年五十七整。”

    莫離突然想到那日在李憶的府上，莫離提到羅素叫姑娘的時候，李恒說這聲姑娘叫的不應該。原來是這樣，他早就知道羅素是個年近花甲的人，也知道她就是現任的蠱王。

    “你不跟朕解釋解釋你這容貌的事情麽？”

    羅素咯咯地笑聲清脆，任誰也不能相信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發出的聲音。“民女一族都是靠行蠱生活的，我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怎麽敢說能治好裕親王的病呢？”

    皇上踱步走到羅素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還不用你本來的麵目見朕！”

    皇上語氣嚴厲，羅素卻不害怕，慢悠悠地回：“這就是民女的真是麵目啊。”

    “好，”皇上又說，“那朕再問你，那日朕問道你與蠱王的關係時，你為何不明言？”

    “看了皇上知道派人卻過苗疆了？”羅素要把頭抬得很高，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一般人再回皇上話時，大多都是低著頭不看他的，唯獨羅素不同，她每次說話都要看著他的眼睛，她那雙淺色的眸子好像能看見人心。“皇上派去的人有沒有告訴皇上，苗疆現在什麽樣子？”

    派去的人此刻就跪在她身邊，那人還是一身輕便打扮，猜也知道就是他，羅素顯然是故意問的。

    皇上沒回答，反而厲聲喝道：“回答朕的問題！”

    羅素可能是脖子累了，低下頭用手揉了揉後頸處，說：“好吧！民女知道，當時不管我怎麽說，皇上都不會信的，早晚都得去苗疆一趟，要不是我臨走的時候讓族裏的長老都留在我家中，皇上派去的人恐怕找他們都得找個十天半月的。”

    羅素說話彎彎繞繞，雖然都是有用的，但總讓人覺得囉嗦。“既然皇上怎麽樣都得去，那不如我先不說，讓皇上自己去查，這樣一來也算給皇上個驚喜不是？”她又揚起小手，捂著嘴巴咯咯地笑起來。

    皇上轉到羅素身後，被對著她說：“朕可以治你個欺君之罪。”

    羅素倒是不笑了，轉過上半個身子看向皇上，說：“皇上怎麽老是想誅民女的九族？民女沒什麽親人了，您找不到的。再說，不就是個玩笑嘛，皇上何必當真呢？您捫心自問，當初我說我就是蠱王，您信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