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被氣得渾身顫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如果不是朕的有意偏袒，他現在還能穩坐太子之位麽？朕一直希望有一天他能迷途知返，戒掉那些亂七八糟的喜好，專心朝政，好好做個太子，不用他幫朕分憂，別讓旁人指摘就夠了！可他是怎麽做的？你又是怎麽做的？”

    “皇上！臣妾作為一個母親，為孩兒計深遠有錯麽？”

    事到如今皇後都不知道她錯在哪裏，皇上失望地看著她，“可惟兒也是朕的孩兒，被你們害死的那些人都是別人家的孩兒！朕什麽都可以退一步，可朕退一步，你們就往前逼一步，你們是不是非要逼死朕才高興！”皇上再也忍不住，一個巴掌扇在了皇後的臉上。

    頓時安靜了，皇後止住了哭聲，皇上惡狠狠地盯著她。這一巴掌，徹底打死了皇後的心。

    皇後抬手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淚，抽泣了兩聲，說：“自古成王敗寇，臣妾認。還是那句話，您要殺要剮都可以，求您救救恂兒。”求字說得清楚，可沒有半分祈求的語氣。

    皇上還在喘著粗氣，癱坐在榻上，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出來，皇上閉上眼睛，說：“朕救不了他，能救他的隻有你！你還是不肯對朕說實話？朕問你，這件事是你一人所為，還是太子與你密謀的？”

    “臣妾一人所為，”皇後目不轉睛地看著皇上，“恂兒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他要是毫不知情，怎麽會也病下？”

    皇後皺著眉頭問：“皇上這是何意？”

    “好，”皇上說，“朕讓你死個明白！全福，把人帶上來。”

    全福在一邊也哭得不像樣子，聽見皇上使喚，趕緊擦了擦眼淚，出去叫人。

    皇上叫來的自然是羅素，羅素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隻是頭飾和頸飾自從大獄裏出來就再也沒見過。羅素進到內室，跟皇上請了安，皇後問：“這是誰？”

    皇上說：“你連下蠱的人都能找來，怎麽不找個最厲害的來？”

    “最厲害的？”皇後疑惑地問，“蠱王？怎麽沒找！隻是他實在難請，回　回都說不願意出山來搪塞我，我有什麽辦法？”

    羅素看了一眼衣冠不整的皇後，說：“你總不跟我說實話，我當然不來，萬一你讓我來謀財害命怎麽辦？”

    皇後看著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說：“本宮與皇上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羅素抬了抬眉毛，一副‘閉嘴就閉嘴’的無所謂樣子。

    皇上開口道：“她就是蠱王。”

    “不可能！”皇後的反應跟眾人無異，“蠱王怎麽可能是個年輕姑娘？”

    皇上不想再與她爭辯羅素是不是蠱王的事情，轉臉對羅素說：“你來跟咱們這個皇後說一說，她與太子是如何中蠱的。”

    羅素把幫李惟解蠱的法子一五一十地跟皇後說了一便，皇後不信，說：“不可能！那人跟我說過這種蠱是無解的，我也派人請打聽過了，確實無解的！”

    “皇後是不是舍不得花錢？所以找了一幫半吊子？”羅素輕浮習慣了，皇上麵前都口無遮攔，自然也不把皇後放在眼裏。“即使別人解不了，我也能解，你以為蠱王是吃素的？”

    皇後徹底亂了陣腳，“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不信！”

    “要不去把裕親王叫來給您瞧瞧？”

    “你住口！”皇後像足了一個瘋子，“就算你能解，這事跟我恂兒又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關係？沒關係蠱蟲是怎麽到他身上的？你敢說他一點都不知情？”

    皇後猶豫了，可一轉瞬又矢口否認。

    皇上被她鬧夠了，說：“你認不認朕都隨你，你們身上的蠱隻有你自己能解。隻是你中宮失德，謀殺宮嬪在先，對皇貴妃族人趕盡殺絕其次，謀害皇子在後，不關哪件，朕都容不得你了。”

    皇後像失心瘋一樣哭了笑，笑了哭。門口突然傳來太子的聲音，小監扶著虛弱的他跪在了門口，皇上嗬斥著：“滾進來！”

    太子被扶進來，眼睛還是強睜的樣子，“父皇，求您開恩，放過母後吧！”

    太子一來就跪在地上，一個頭接一個頭地磕著，沒兩下額頭就磕出了血，皇後過去一把保住太子，說：“恂兒，別磕了！”

    太子聲淚俱下，說：“父皇，都是孩兒不好，是孩兒無能，才讓母後不得不為孩兒算計這些。可是她畢竟是您的正妻，陪了您三十多年，您看在她為您生兒育女的份上，您放過母後吧！父皇，兒臣無能，您廢了兒臣吧！隻要您能消氣，兒臣願意把太子之位讓給二弟，來彌補母後犯下的錯！”

    “住口！”皇後怒斥著太子，“你說什麽糊塗話！你是嫡長子，是你說不做太子就不做了的麽？”

    眼下這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結發妻子，患難與共風風雨雨三十多年了。另一個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雖說政事上昏庸無能，可卻是個孝順的。皇上也算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的一代梟雄，怎麽妻兒就落得這般田地？

    皇上冷笑起來，越笑越是聲音淒慘，羅素很少能這麽安靜地跪著。

    “皇後，你就認定了朕不會廢後黜太子麽？朕給你們個機會，留皇後去太子，還是留太子去皇後，你們選吧！”

    不說皇後有什麽鴻鵠之誌，就單說作為一個母親，她也不可能用兒子的姓名換自己苟且偷生的，太子也是個重孝之人，皇上話一出，他立馬跪求：“父皇，您放過母後，兒臣聽由發落。”

    皇後扯過太子，不舍地看著他，又幫他整理整理頭發，像小時候一樣摸著他的臉，說：“傻孩子，母後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蠱盅在郡主的搖籃底下，你按他們說的去做，一定會沒事的，這輩子咱們母子緣分就到了，如果有來生，母後還願意與你母子一場。”

    皇後的話像是在訣別，鐵了心求死。轉頭對皇上行了個大理，說：“皇上，這一切都是臣妾糊塗，臣妾願意為自己犯的錯承擔後果，隻是恂兒真的是無辜的，他是您看著長大的，心性如何您最清楚。臣妾願意用一死，去給皇貴妃姐姐償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