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梭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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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雯一直沒吭聲,聽到他歎氣,皺著眉頭問,“爹爹為難什麽?”

    “富貴人家,咱們高攀不起啊。”

    薛崇德摸摸那些禮物,很舍不得的說。

    “這些布料看似普通,其實都是貢品,這種三梭布是內造的,還有這些吃食也都是內造的點心。”

    呃……

    “也就是說,這些東西咱們既不能用也不能賣,隻能貢著?”

    薛雯歪著頭問。

    薛崇德又歎了口氣,“是啊,宮中規矩嚴著呢,一不小心就是抄家滅族,方先生是怕我被富貴迷了眼啊。”

    “這該死的規矩!”

    薛雯抱怨說,“這熊孩子給咱們出了個難題呢。”

    她眼珠一轉,嗬嗬笑道,“爹爹,咱們不能用,可他們卻是隨便用啊,咱們可以用這布料做成香囊還回去,既不失禮,也不算討好他,您覺得呢?”

    “這……或許是個辦法。”

    薛崇德也沒招,點心可以吃掉,可是布匹卻用不了,放在家裏還要承人情。

    他隻能讓柳氏貼工貼料,把布匹裁製成香囊。

    薛雯沒閑著,她拿木炭在布匹上打線,又因為這布是素麵的,又勾了些淺淡的花紋,隨便繡上一些花花草草又大方又精致。

    到了晚上,柳氏又拉著薛崇德算賬。

    “筆墨紙硯是大頭,花了三兩四錢,香料的配料花了二兩七錢,針黹繡線一兩五錢,買柴米油鹽用去一兩三錢,隻夠一個月的開銷,這衣服鞋襪都還沒置辦呢,十兩銀子就沒了。”

    愁人!

    薛崇德說,“頭一批的香丸子已經製出來了,賣一半,剩下的裝香囊吧,先把李家的禮還上,別的都好說。”

    “唉,暫時也隻能如此了。”

    柳氏苦惱的挑亮油燈加班加點,連夜趕製出了二十個香囊,香囊上繡了卡通的花朵。

    雖然樣式很簡單,可是看著卻很大氣。

    ……

    天一亮,薛崇德就帶著香囊去李府回禮。

    門子是見過薛崇德的,立刻進去後院稟報。

    李冉聽說薛崇德來了,高興的直蹦,一迭聲的讓人去請進來。

    門子回稟道,“薛先生沒進大門,隻把禮物留下,說農忙了,自己要回鄉下打理農田,等以後再來拜訪。”

    李冉好想請假,也下鄉去,他還沒見過水稻麥子長什麽樣。

    他想了想,自言自語道,“薛兄忠厚淳樸,回鄉肯定會被兄長欺負,我既然答應了小丫頭要照顧薛兄,就不能看著他吃虧,罷了,還是走一趟吧,爺爺也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還是去瞧瞧才好。”

    他想好對策,帶著香囊去見老太太。

    老太太正吃早飯呢,見他來請安,又是心肝肉的問了一通。

    李冉笑眯眯的把香囊遞給老太太說,“您聞聞這香。”

    老太太見多識廣,一聞就聞出來這熏香是內造的,驚訝的問,“你這是哪兒來的?”

    “薛兄一大早送來的,我昨兒送了他幾匹布來著。”

    李冉炫耀的說。

    老太太沉吟道,“他倒是個實誠人,你送了他幾匹布,他就還你這個香囊,算計的挺清楚的。”

    “這樣不好嗎?奶奶?”

    李冉撒嬌問。

    老太太微微一笑,“乖孫啊,人家這是在跟你劃清界線呢。”

    “咱家就算常用的布料也不是普通的布料,這種三梭布是內造的,隻有宮中才能穿用,他一庶民,你給他這種布,可是讓他犯禁呢,虧得人家心大,想出這麽個招來,否則可是殺頭的罪。”

    李冉頓時傻眼兒了,“還有這樣的事情?”

    “唉,你呀,你呀,在京裏那樣伶俐,回來就傻了不成,他若是身上有個功名還能勉強說得過去,他就一白身,你憐惜他倒是害他了。”

    老太太到底是見多識廣的,讓人備了些市麵上的土布,又包了五兩碎銀讓身邊的婆子去還禮。

    順便告訴柳氏,剩下的布料給李冉做兩身內衣,剩下的布頭可以做鞋底。

    李冉此時才知道自己一時疏忽,差點釀成大錯,他瘸著腳說要去跟薛崇德解釋清楚。

    老太太也沒攔阻,隻安排管家帶人跟著。

    ……

    薛崇德走的是小路,而李冉是趕著馬車的,結果薛崇德還沒到,李冉卻先到薛家了。

    管家上前敲門,開門的卻是薛崇義。

    他罵罵咧咧的說,“臭娘們,你還知道回來嗎?”

    結果一開門看到李府管家,頓時傻眼了,“您找誰?”

    李管家不屑的看著他說,“我家少爺跟薛先生是同窗,今日特來拜訪,還請一見。”

    薛崇義以為是來找薛崇禮的,大聲吆喝道,“大哥,你同窗故友來了。”

    同窗故友?

    薛崇禮一頭霧水,哪位仁義的同窗,能找自己找到這窮鄉僻壤來?

    他出門一瞧,不認識啊!

    可那馬車富麗堂皇,不是普通人家的規製,薛崇禮也不敢怠慢,忙迎出來問,“這位朋友是不是找錯了人?”

    李冉奇怪的從馬車上跳下來說,“沒錯啊,薛兄說今天回來料理農田,難道,他還沒到家?”

    “你說的是薛崇德?”

    薛崇禮感覺很不可思議。

    李冉點點頭說,“正是。”

    薛崇義立刻大聲叫起來,“你千萬別信那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畜牲的話,他一聲不吭把家事全都丟下不管了,我們卻要替他受累,別讓我抓到他,否則絕對饒不了這個畜牲。”

    李冉瞪著他道,“你也是個讀書人吧?出口不仁不義,閉口不忠不孝,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親兄弟,難道不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辱他,難道就不怕連累自身?”

    薛崇禮聽到李冉維護薛崇德,態度立刻變得冷漠起來,不過,現在正是農忙時期,他不好翻臉。

    一想到自己挑了好幾天的水,肩膀都腫了,也沒個好聲氣。

    “這話倒沒錯,不過,他連累了我們,崇義隻是罵兩聲出出氣而已,小友不必當真。”

    “我深知薛兄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隻是你們如此咒罵,難保有人會當真,到時候以訛傳訛,薛兄的名聲就毀了,我真不敢相信你們是親兄弟。”

    李冉終於體會到薛崇德離家出走的心態了,連自己的手足都容不下,這個家還有什麽好眷念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