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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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餘一個字都沒有。

    關明軒臉上閃過一抹慌亂。

    看看那些米糧又看看自己走遠的娘,最終還是咬咬牙,連拉帶拽的把麻袋扛起來,踉踉蹌蹌的跟上。

    季月荷走得很快。

    她怕自己走慢一步,就會忍不住,一耳光甩到關明軒臉上!

    她一直以為,她有得是時間慢慢改造這一家子極品。

    可今天見到王靜怡後,她才知道,老天爺就見不得她好!

    王靜怡居然在這個時間節點,就已經出現!

    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回想起之前二人在縣學門口拉拉扯扯的一幕,她就氣得肝兒疼。

    書中原身之所以處處針對王靜怡,甚至唆使幺兒寵妾滅妻,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這位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才進了老關家的門……

    她原本以為,王靜怡是無辜的。如今見到本人,才察覺,恐怕是不會叫的狗才咬人!

    好在眼下,事情尚未進行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還來得及阻止悲劇發生……

    “大娘,來點糖酥吧!三文錢一份,哄小孫子小孫女正合適!”

    路邊賣糖酥的突然拉住她,一臉是笑的推銷。

    聞著空氣中散發的香甜味兒,季月荷意外停了腳步。咬咬牙,掏出三文錢,

    “來一份!”

    這一耽擱,兩人回到家,天邊已泛著黑。

    關明軒一直以來都是原身的心頭寶,從沒幹過體力活。

    何況還是馱這麽重的東西!

    走起路腿直打顫,一張臉煞白煞白的。

    其實,他們是坐牛車回來的。也就下車後這段路才由他扛著,都把他累得慌。

    原身會慣著她,她可不會慣他。

    等回到家,一眾人等看見關明軒扛著大米進屋,一個個都瞪圓了眼,驚訝地看著他。

    袁氏更是被嚇了一大跳,挺著大肚子慌忙上前搭把手。

    “五弟你快些歇著,仔細閃了腰。”

    關明軒早累壞了,自然都不帶客氣的,直接將米糧袋子丟給了袁氏。

    可斜刺裏一道聲音,卻阻止了他。

    “不許幫他!”

    季月荷繃著臉,抿著薄唇,狠狠剜了袁氏兩眼:

    “挺著個大肚子還敢去扛東西?也不怕把我的乖孫傷到。看把你能的!這裏沒你啥事兒,邊兒去!今天誰敢動手幫他,誰就不許吃飯!”

    最後一句,自然是警告所有人!

    袁氏嚇得一抖,伸出的手一縮,關明軒丟下的米糧袋子落了空,當即砸到他腳背上。

    別看袋子裏都是糧食,砸到腳還是讓他痛呼一聲。

    “娘!”

    他委屈得眼圈都紅了。

    這一路走來,一向對他噓寒問暖的娘黑著臉就罷了,居然還不許人幫他。

    她還究竟是不是他的娘?

    “我可不是你娘,你娘早死了。”

    季月荷說完,自顧自進了屋。

    她說的是大實話,可旁人都以為她在發怒,說氣話。一個個都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回屋換了鞋襪,這才拿了米糧做飯。

    不同於以往但凡老幺回來,都會做細糧米麵,今晚,季月荷如往常一般,隻發下一瓢豆麵,煮了一大鍋糊糊野菜粥。

    菜就一碗鹹菜丁,愛吃不吃。

    不吃就滾!

    今兒這頓飯,別說旁人,就連一向得季月荷寵愛的關寶珠都縮得像鷓鴣。

    關老太的怒火,那是有目共睹的!

    連關明軒這個心頭寶都沒能討得到好,旁人誰還敢上前觸黴頭?

    眾人安靜如斯吃著飯,除了趁人不注意時的眉眼官司,旁的什麽聲兒都無。

    可關明軒委屈啊!

    他從小展露讀書天分後,娘對他就如珠似寶,還從沒遭受過眼下這等待遇。

    哪怕家中父母兄長喝的是糊糊,他碗裏的,最次也是小米粥,白麵,梗米飯。

    雞蛋更是必不可少!

    可眼下,別說必有的雞蛋,就連糊糊都是稀的,裏麵還摻雜著黃黃綠綠的野菜碎末。

    聞著還有一股怪味兒!

    今天他出了力,人早就餓了,肚子裏咕嚕咕嚕直叫喚。他咬著牙喝了一口,可糊糊黏糊著嗓子眼兒,他怎麽也咽不下去。

    見季月荷隻埋頭喝粥,他忍不住悲嗆的喚了聲:

    “娘!我……”

    季月荷拿眼一橫,關明軒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好似夏天裏的肥皂泡,瞬間就破了!

    季月荷也不管,喝了兩碗糊糊便放下了筷子。

    “老大家的把碗筷收拾了,老 二家的你來一趟。”

    臨走時,她隨口吩咐。

    回頭將米糧悉數搬進屋上了鎖,讓心存僥幸的關明軒希望徹底破滅,餓著肚子回了屋。

    今天他很累,又餓著肚子,讓他看書都看不下去。

    他從小懂事得早,在同齡人還穿著開襠褲抓蛐蛐兒時,他就已經規規矩矩地端坐在書桌旁,練習寫字。

    這麽多年下來一直筆耕不綴,才有了小小年紀便躋身縣學的成績。

    可他從沒今日這般委屈過!

    他的腦海裏不時翻湧出季月荷盯著他瞧的眼神,陌生、惱怒、暗恨、譏諷……那完全不同於以往關愛的神態,讓他沮喪得恨不能自已。

    遲疑良久,他才起身去了主屋外,鼓了許久的勇氣,才總算敲響了那道緊閉的門。

    篤篤!

    正忙著整理米糧的季月荷看了門口一眼,拍拍身上的灰塵,這才出去開了門。

    果不其然,來的正是關明軒。

    “娘。”

    關明軒臉上帶著焦灼和忐忑,下意識喚了聲。

    “進來吧。”

    她開了門,把人讓進了屋。

    還不錯,孺子可教,至少不算全然無救。

    關明軒自從長到十歲之後,就再不曾進過父母屋,一時間,很是局促。那個一慣眉目清朗的少年破天荒露出他純真的一麵。

    進了屋,他一屈膝就跪倒在季月荷麵前。

    “娘,對不起,我錯了。”

    季月荷沒喊起,也沒去拉他,反倒盯著他的眼睛,淡然問道:

    “你錯在哪兒了?”

    “我、我不該在公然場合,和……拉拉扯扯。”

    “就這?”

    “我、我更不該,不該沒嚴詞拒絕。”

    “你錯的何止與此?!”

    季月荷猛一拍桌!話也帶了幾分疾言厲色:

    “王夫子盡心盡力栽培你,為了你殫心竭慮。就為了你能有朝一日,走上青雲路,光宗耀祖!為天下百姓謀福。可你,卻做了什麽好事?!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毀王姑娘的名節。

    你可曾想過,這種事一旦有人刻意渲染,你的舉動,會將王姑娘的清譽置於何地?而那時,你又可能獨善其身?!”

    這一席話,讓關明軒的臉霎時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