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枉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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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牛車回到村子,看著帶著老三和一個陌生小男孩的關老太,眾人都好奇得很。
可季月荷卻沒心思替大家解惑。
也不管身後畏畏縮縮的關老三,反而指揮小屁孩把糧食放下。
沒錯兒!
當初她之所以會認識小屁孩,不就是因為米糧袋子嗎?
讓他扛回來,也是為他自己贖罪。
——當然,他扛的那袋份量並不算重,最多隻有三十多斤。對瞧著七八歲又從小在底層磨礪長大的孩童來說,並非不能負擔的重量。
“米袋子就放這。小寶,帶他去你幺叔的屋子,安排他睡床榻。”
小寶正好奇地盯著小屁孩。
聞言脆生生應下,拉起小屁孩就跑。
很快就能聽見屋子裏倆孩子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關老三扛著剩下的百八十斤糧食,即便是下了牛車才開始扛,還是讓他累的夠嗆。
比小屁孩走得還慢不說,走路一雙腿都在打漂。
可關老太卻明顯沒那麽容易放過他!
“過來。”
她下令。
今兒的老關家低氣壓在徘徊。
就連平時看見關老太趕圩後就會圍上來的關寶珠都不見了蹤影。
挺著大肚子的袁氏小小聲喊了一聲,沒得到任何的關注後,也躲回了屋裏。
關老三下意識看看左右。
一個人都沒有。
除了那躲在暗處的一雙雙看戲的眼。
他磨磨唧唧上前:
“娘……”
“坐。”
季月荷不但沒動怒,反而指了凳子給他坐。
關老三受寵若驚,還是戰戰兢兢坐下了。
“娘,我其實是……”
“老三,你今年多大了?”
她突然問道。
關老三有些吃驚,遲疑片刻後還是回答了她:
“娘,我今年都2http://yw.api.qq.com/html-chapter-25880-149327
了。您忘記了?”
“年至弱冠,是個大人了。”
季月荷點點頭,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我記得,你好小好小地一個。
懷你時,我是第一胎,險些生不下來。我痛了三天三夜,還是你外祖母用扁擔把你硬生生趕下來的。
為此,我整個月子幾乎都是躺著度過的。
可我一直都覺得值!
抱著白白胖胖又軟乎乎的你,我生平第一次覺得:我的日子,有了盼頭。”
“娘!”
關老三想說話,被季月荷製止了。
“你從小聰慧伶俐,一直都是為娘的驕傲!
娘也特別寵你。
哪怕是老四,老五出生,都沒能越過你。即便後來添了寶珠,可你該得的那份,娘卻從來不曾短缺過你!
可你,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就變了呢?
老三,你讓為娘失望了……”
關老三動了動嘴,那些辯解的話到了嘴邊,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季月荷疲憊地閉了閉眼。
“事到如今,娘護不住你了。也不願意護。
現在娘給你兩條路選。
其一:為娘打斷你兩條腿!
從此娘供你吃供你穿,但凡娘活著一天,就不會短了你一天口糧。
其二:你自請出族。
從此以後,你就再不是娘的兒子。也不再是我老關家的人!”
季月荷的話,既嚴厲,又狠絕。
那慷鏘有力的話,不似有半點作為。
嚇得關老三一張臉霎時慘白。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匍匐著迅速上前抱住關老太的腿,嚎啕大哭。
“娘啊!
我斷了腿、除了族,我還怎麽活啊?
娘,您怎能……如此狠心!
我可是您十月懷胎的親兒啊。你、你這是要逼著三兒去死啊!”
“錯!”
季月荷騰地站起,“嘭”的一聲,重重一巴掌打在桌子上:
“逼娘去死的人是你!
是你!
是你關老三關修誠!
修誠,修誠,你對得起你爹給你起的這名字嗎?
你對得起娘的拳拳愛子之心嗎?
你對得起馮氏為了嫁給你,不惜為了你絕食,為了寒了自己爹娘的心,傾盡一切如飛蛾撲火嗎?
你,關修誠,對得起老關家的列祖列宗嗎?”
一字字,一句句,問得關老三啞口無言。
“其實,你最最最……對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沾賭毀自身、害全家、累全族。
關修誠,你枉為人!”
一番話,罵得關老三連頭都抬不起來。
可季月荷卻累了。
說了這麽多,她現在一個字都不想再說,起身徑直回了屋,直接就躺下了。
從昨晚到今天,她回想了很多。
前世今生。
她也想了很多很多法子,各種辦法都想過。
可要徹底斬斷關老三賭博的念頭,要麽如原書中那樣,讓他繼續斷腿;要麽,則徹底將他除族。
斷了腿,他爬不出去自然無從賭博。
而將他除族後,他是死是活,自然和老關家再無絲毫關係。
甚至和她這個娘,也沒半點幹係!
可她心裏,咋就那麽不得勁呢?
也因為她話裏的果決,把關老三嚇到了。
看著關老太離開,良久,他才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
“娘啊!——”
季月荷這一覺睡得很沉,卻不知道,外麵都因為她那一席話,掀起了軒然大|波!
娘要逐三弟出族?
在這個“遵從封建倫理綱常宗族倫理”的古代,出族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但老三驚慌失措,就連其餘眾人也都被嚇到了。
他們突然覺得,眼下這個再不罵人的娘,比起以前那個動不動就喜歡罵人的娘來,似乎更可怕!
幾人商議一番,決定兵分幾路各自行事。
一行人給爹帶信,讓爹盡快趕回。
一行人則聯係族中長輩,讓他們多勸勸娘,讓娘回心轉意。
而另一邊,也少不得向馮家遞了消息。闡明了事情緣由和最終結果,盼著馮家那邊能拿出個章程來。
眾人的想法,季月荷自然不知道。
當然知道了也不在意。
她打定主意,就沒想過還要改變。
賭博這事,隻有一次,和無數次的差別。
既然對方有膽子沾了賭,哪怕是為了殺雞儆猴,關老三,也必須處置了。
眾人都咻她。
即便是吃飯也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自己一個不對,也被拉去除族。
可季月荷卻似乎徹底忘了關老三。
沒得到季月荷的吩咐,關老三從回來就跪在那,不敢起身,現在也一直跪在那沒起來。
季月荷默然從他身邊走過,該吃吃該喝喝,似乎把對方當成了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