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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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心再從醫,卻偏偏命運的安排,卻迫使她一次又一次出手。
這一刻,她站在關老大的床前,暗暗下定了決心。
“關嘉茂!”
她直呼他的名字。見他回頭看來,她才抬頭直視著他:“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出手。你明不明白?”
關嘉茂詫異地一挑眉,不過還是點了頭。
“如你所願!”
他又回頭看向關老大,背對著她:“可你想過沒有,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年頭,有一身能治病救人的醫術,能造福多少人?”
道理她不是不懂,可她就是不願……
季月荷回去了。
把關嘉茂丟在了關老大家,任由他守著他。
回頭又看著正胡吃海塞的大寶,不由又是一陣頭疼。
她忘了,這裏還有一個難題正等著她!
大寶的體內有寄生蟲,這裏沒有顯微鏡,從症狀來看,應該是血吸蟲病。如果是現代,使用吡喹酮片,丙硫咪唑寶塔糖等,就能有效滅殺寄生蟲,且成本低廉。
可現在,她卻根本找不到這些藥品給大寶使用。
所以,她想到了另外一種現在她能找到的藥——氰化鉀!
也就是俗稱的砒霜!
砒霜入藥,古往今來皆有之。
所以才有了“彼之砒霜,吾之蜜糖”這樣的話。
可砒霜這種“藥”的用量該多少,卻是有極其嚴格的用量,稍有不慎便會要了孩子的小命。
為了保險起見,她下的量及其微末。這樣一來,雖然見效速度稍慢,卻勝在穩妥。
不過眼下算來,也差不多有幾天了,看樣子今天便能見分曉。
“奶!——”
大寶在啃著嘴裏的那隻山雞。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貪吃。突然發現了她,連鞋子都不穿,一手端著碗,蹭蹭蹭就跑到她麵前仰起頭,他伸出另一隻胖胖的小手,就抓住季月荷的衣袖猛搖。
“奶,我要吃糖!好吃的糖糖!”
這些天,她都把“藥”下在麻糖裏,給孩子吃。
麻糖,其實就是麥芽糖。自己做的麥芽糖並非是大街上看到的那種白白的糖,而是透明如琥珀色的流動液體,並沒有經過拉絲硬化的工序,加上眼下天氣熱,也不會凝結。直接用罐子密封好,便能保存。
用來給孩子甜甜嘴非常適合。
“還想吃?那待會兒要是大寶乖的話,奶今天晚上就給你吃。”
季月荷一麵哄著他,一麵摸著孩子的胸口。
果然,她沒有記錯,大寶的心髒確實和關老大一樣,都在右邊。
“不嘛不嘛,我就要我就要!奶,我現在就要吃……”
大寶開始撒潑耍賴討糖吃。
“好好好,奶去給你拿。”
想到反正今天就是最後一劑“藥”,季月荷到底答應了孩子。她回屋,拿出那罐子麥芽糖,用提前削好的棍子在糖漿裏麵攪一攪,就變成了攪攪糖。
她把攪攪糖裏加入少許炒香的芝麻麵,看著攪攪糖逐漸變得粘稠,這才把替大寶準備的最後一劑藥量,小心又仔細地加了進去。
確認沒有絲毫誤差,這才將餘下的“藥”仔細穩妥的收拾好。
出了房間,招呼大寶過來。
“大寶,來!”
不用季月荷叫他,大寶就已經衝了過去,直接把那串攪攪糖搶走了。
“吃吧,慢著點兒。”
被季月荷臨時揉進了糖果裏的“藥”含量比前幾日的多了差不多一倍。
大寶不疑有他,搶過糖果就放進嘴裏大口咀嚼。
吃得滿嘴的唾沫星子往下滴,還伸手向她要:“奶,還要……”
“還要?”
季月荷剛要說話時,突然就聽見一聲大吼:“住手!”
伴隨突如其來的一聲吼,下一刻,大寶手中的攪攪糖就被人拍落掉在了地上。
那攪攪糖原本就很黏,一掉在地上,當即就滾滿了泥。
顯見得是不能吃了。
季月荷的臉色當即就黑了!
這攪攪糖裏可是放了砒霜驅蟲的,眼下被人拍落在地,她如何得知,大寶眼下吃進多少“藥”?
又有多少沒吃下去?
她該如何補足份量?
如果份量不夠,那些半死不活的蟲子一旦出現異動……
一想到這種場景,季月荷的臉都扭曲了!
“劉老婆子,你在找死!”
她恨極了,說話自然半點不客氣。
可劉老太卻比她更恨!
她好不容易才從劉家村脫身,便馬不停蹄地跑來找關老太算賬!
“我看找死的人是你!
好你個關老婆子,你居然敢慫恿你老關家的人,來我老劉家鬧事?今天我不給你點臉色看看,老娘今天就不走了!”
她衝上去,就要撓季月荷的頭發。
季月荷的手上力道,又豈是一般老太婆能比的?
她順勢一拔,就把劉老太丟了出去。
“哎喲……”
劉老太猝不及防,被甩出老遠,摔得眼冒金星,一時間腦袋一陣眩暈。
她好容易定了定神,才甩甩頭勉強睜開眼。
可映入她眼簾的,卻是那條半大不小的小黃狗,正趴在那裏吃著木棍上纏著的攪攪糖。
幾乎觸到她臉上的狗頭,嚇了她一大跳。
她慌忙後退,等最初的驚懼過後,便是狂怒和羞惱:
“你這個毒婦,先是害了我女兒,現在又來害我外孫?看老娘不和你拚了……”
她撲上去要和季月荷拚命。
隻是她連季月荷的身都近不了。
季月荷其實湊過來,並不是要對她動手,而是想阻止那條大黃狗吃糖。
可惜,劉老太誤會了。
幾次三番阻止了她,最終,季月荷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條小黃狗幾口把攪攪糖吃了。
吃了……
“汪汪汪……”
那條小黃狗吃完了糖,原本想爬起來跑。
可它沒跑出幾步遠,就腳下一踉蹌,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一直糾纏著季月荷的劉老太見那條狗倒地,當下一愣。
季月荷終於甩開了她,衝上前,想對那條小狗施救。
可砒霜之毒,毒性發作時間太快。
對人來說不足以致命的藥量,對一條小黃狗來說,就已經是致死量。季月荷想施救都來不及。不多時,那條小黃狗便七竅流血而死。
狗嘴裏流出來的烏黑的鮮血嚇傻了劉老太,良久,她才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
“殺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