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字數:4952   加入書籤

A+A-


    她無心再從醫,卻偏偏命運的安排,卻迫使她一次又一次出手。

    這一刻,她站在關老大的床前,暗暗下定了決心。

    “關嘉茂!”

    她直呼他的名字。見他回頭看來,她才抬頭直視著他:“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出手。你明不明白?”

    關嘉茂詫異地一挑眉,不過還是點了頭。

    “如你所願!”

    他又回頭看向關老大,背對著她:“可你想過沒有,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年頭,有一身能治病救人的醫術,能造福多少人?”

    道理她不是不懂,可她就是不願……

    季月荷回去了。

    把關嘉茂丟在了關老大家,任由他守著他。

    回頭又看著正胡吃海塞的大寶,不由又是一陣頭疼。

    她忘了,這裏還有一個難題正等著她!

    大寶的體內有寄生蟲,這裏沒有顯微鏡,從症狀來看,應該是血吸蟲病。如果是現代,使用吡喹酮片,丙硫咪唑寶塔糖等,就能有效滅殺寄生蟲,且成本低廉。

    可現在,她卻根本找不到這些藥品給大寶使用。

    所以,她想到了另外一種現在她能找到的藥——氰化鉀!

    也就是俗稱的砒霜!

    砒霜入藥,古往今來皆有之。

    所以才有了“彼之砒霜,吾之蜜糖”這樣的話。

    可砒霜這種“藥”的用量該多少,卻是有極其嚴格的用量,稍有不慎便會要了孩子的小命。

    為了保險起見,她下的量及其微末。這樣一來,雖然見效速度稍慢,卻勝在穩妥。

    不過眼下算來,也差不多有幾天了,看樣子今天便能見分曉。

    “奶!——”

    大寶在啃著嘴裏的那隻山雞。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貪吃。突然發現了她,連鞋子都不穿,一手端著碗,蹭蹭蹭就跑到她麵前仰起頭,他伸出另一隻胖胖的小手,就抓住季月荷的衣袖猛搖。

    “奶,我要吃糖!好吃的糖糖!”

    這些天,她都把“藥”下在麻糖裏,給孩子吃。

    麻糖,其實就是麥芽糖。自己做的麥芽糖並非是大街上看到的那種白白的糖,而是透明如琥珀色的流動液體,並沒有經過拉絲硬化的工序,加上眼下天氣熱,也不會凝結。直接用罐子密封好,便能保存。

    用來給孩子甜甜嘴非常適合。

    “還想吃?那待會兒要是大寶乖的話,奶今天晚上就給你吃。”

    季月荷一麵哄著他,一麵摸著孩子的胸口。

    果然,她沒有記錯,大寶的心髒確實和關老大一樣,都在右邊。

    “不嘛不嘛,我就要我就要!奶,我現在就要吃……”

    大寶開始撒潑耍賴討糖吃。

    “好好好,奶去給你拿。”

    想到反正今天就是最後一劑“藥”,季月荷到底答應了孩子。她回屋,拿出那罐子麥芽糖,用提前削好的棍子在糖漿裏麵攪一攪,就變成了攪攪糖。

    她把攪攪糖裏加入少許炒香的芝麻麵,看著攪攪糖逐漸變得粘稠,這才把替大寶準備的最後一劑藥量,小心又仔細地加了進去。

    確認沒有絲毫誤差,這才將餘下的“藥”仔細穩妥的收拾好。

    出了房間,招呼大寶過來。

    “大寶,來!”

    不用季月荷叫他,大寶就已經衝了過去,直接把那串攪攪糖搶走了。

    “吃吧,慢著點兒。”

    被季月荷臨時揉進了糖果裏的“藥”含量比前幾日的多了差不多一倍。

    大寶不疑有他,搶過糖果就放進嘴裏大口咀嚼。

    吃得滿嘴的唾沫星子往下滴,還伸手向她要:“奶,還要……”

    “還要?”

    季月荷剛要說話時,突然就聽見一聲大吼:“住手!”

    伴隨突如其來的一聲吼,下一刻,大寶手中的攪攪糖就被人拍落掉在了地上。

    那攪攪糖原本就很黏,一掉在地上,當即就滾滿了泥。

    顯見得是不能吃了。

    季月荷的臉色當即就黑了!

    這攪攪糖裏可是放了砒霜驅蟲的,眼下被人拍落在地,她如何得知,大寶眼下吃進多少“藥”?

    又有多少沒吃下去?

    她該如何補足份量?

    如果份量不夠,那些半死不活的蟲子一旦出現異動……

    一想到這種場景,季月荷的臉都扭曲了!

    “劉老婆子,你在找死!”

    她恨極了,說話自然半點不客氣。

    可劉老太卻比她更恨!

    她好不容易才從劉家村脫身,便馬不停蹄地跑來找關老太算賬!

    “我看找死的人是你!

    好你個關老婆子,你居然敢慫恿你老關家的人,來我老劉家鬧事?今天我不給你點臉色看看,老娘今天就不走了!”

    她衝上去,就要撓季月荷的頭發。

    季月荷的手上力道,又豈是一般老太婆能比的?

    她順勢一拔,就把劉老太丟了出去。

    “哎喲……”

    劉老太猝不及防,被甩出老遠,摔得眼冒金星,一時間腦袋一陣眩暈。

    她好容易定了定神,才甩甩頭勉強睜開眼。

    可映入她眼簾的,卻是那條半大不小的小黃狗,正趴在那裏吃著木棍上纏著的攪攪糖。

    幾乎觸到她臉上的狗頭,嚇了她一大跳。

    她慌忙後退,等最初的驚懼過後,便是狂怒和羞惱:

    “你這個毒婦,先是害了我女兒,現在又來害我外孫?看老娘不和你拚了……”

    她撲上去要和季月荷拚命。

    隻是她連季月荷的身都近不了。

    季月荷其實湊過來,並不是要對她動手,而是想阻止那條大黃狗吃糖。

    可惜,劉老太誤會了。

    幾次三番阻止了她,最終,季月荷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條小黃狗幾口把攪攪糖吃了。

    吃了……

    “汪汪汪……”

    那條小黃狗吃完了糖,原本想爬起來跑。

    可它沒跑出幾步遠,就腳下一踉蹌,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一直糾纏著季月荷的劉老太見那條狗倒地,當下一愣。

    季月荷終於甩開了她,衝上前,想對那條小狗施救。

    可砒霜之毒,毒性發作時間太快。

    對人來說不足以致命的藥量,對一條小黃狗來說,就已經是致死量。季月荷想施救都來不及。不多時,那條小黃狗便七竅流血而死。

    狗嘴裏流出來的烏黑的鮮血嚇傻了劉老太,良久,她才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

    “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