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那幾名禦醫，已經把縫合學會了？”

    “肯定不可能！”

    陳大夫顯得很激動：“當初我發過誓，不會把此事告訴別人。此等自毀承諾這種事，我做了，不就畜生不如。”

    這氣魄，讓季月荷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能說，不就是個小小的縫合術嗎？

    這在後世，就是外科醫生的基本功，又不是換心換腦手術，真不用這麽緊張。

    可看到陳大夫這模樣，她不由感歎起這年頭醫術不外傳的規矩，害得多少絕頂醫術失傳。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他們實在逼迫你，你就告訴他們。畢竟性命要緊！”

    “我的這條賤命不值錢，死又何妨……”

    陳大夫慷慨激昂的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聽得季月荷汗顏得很，隻能不住附和。

    直到對方說得口幹了，才停下來喝口水。

    她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借口自己去添一些熱水來，這才總算躲過了對方的碎碎念。

    可惜，陳大夫卻追了過來：“你家大郎的病情如何了？要不，我再抽個空去看看？”

    關老大的病其實早就好了，不過那場大病終究傷了他的根本。加上這裏的醫療水平一般，他到現在依然時不時有些咳嗽。

    陳大夫願意去看一看，季月荷自然不會反對：“也好，回頭需要什麽缺了什麽，你盡管和我說。”

    “放心，咱們可是過命的交情，我肯定不會和季姨您客氣！”

    陳大夫對季月荷的感激，絕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

    眼下也顧不上休息，就去了關老大家。

    關老大前些日子在碼頭上賣貨，倒是賺了一點錢。

    豬肉榮在惱怒這個大外甥的同時，也做不到完全不管他，在關老大去買肉時，或多或少都會照顧一二。加上有他的震懾力，以及王猴兒那幫人都和他混熟了，關老大在碼頭上的日子倒是平穩得很。

    日子平淡的背後，就代表著收入穩定。

    雖然不及以前劉氏還在世那時，可關老大已經很滿足了。

    就唯獨肺部後遺症這件事，讓他痛苦得很。

    陳大夫過來替他檢查，對此也沒有別的太好的辦法，隻能讓他靜養。同時又幫他開了方子，讓他經常吃著。

    離開時，陳大夫還碰到了拖著一捆柴火回來的大寶。

    短短兩個月時間，大寶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刁蠻任性的孩子了。失去了母親，他的變化太大了。

    陳大夫盯著他的背影，看著他把柴火放下，又顧不得自己一身髒汙，把柴火堆放到屋簷底下，這才揚聲喊了一聲爹，鑽進了廚房裏煮飯。

    陳大夫不由同情起這個孩子來。

    看到他，她仿佛就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那時的自己，和此刻的大寶何其相似！

    隻不過，他比自己幸運。因為他是男孩，不會遭到旁人的性別歧視。還有一個肯在危急時刻拉他一把的祖母，不像自己那時，幾乎所有人都在指責她，說她是害人精，害死了她娘，將來還要害死她爹……

    這些過往在眼前閃現，陳大夫盯著冒起縷縷輕煙的廚房良久，才轉身離開了。

    等回去後，她自然就有些失神。

    而這邊，楊大郎和關老 二、關老三等人正商量著進山打獵事宜。

    要進山打獵，肯定不是光靠他們三人就能行的，必須有足夠了解和熟悉地形的獵戶帶隊，還有狩獵能力強悍的獵犬同行。

    不僅他們三人要去，關嘉茂要去，甚至他們還打算把村子裏的打獵好手都叫上。

    楊大郎興致勃勃，甚至主動開出隻要同去的獵戶，每個人都可以拿五吊錢，此外，獵得的野味都歸自己所有。

    他這樣的條件一擺出來，立刻就得到了村子裏眾多獵戶的積極響應。

    陳大夫也心頭猛烈的一跳。

    她是不是也可以跟著他們一起進山，采摘一些外麵所沒有的藥材？

    這想法一出來，她就收斂不了。

    不過，看著眼前這群高談闊論的男人，她到底沒好意思鑽出去說，反倒找到季月荷，和她說起了此事。

    “進山采藥絕非你想象中那麽容易。你別忘記了，咱們山腳下自然是沒有雪的，可大山上卻積著雪，尤其是翻過山脊，走到山的另一邊，那邊的積雪更厚也更冷。你雖然是大夫，可一旦落了單或者遭遇到一點什麽，你連跑都跑不了。你就別去了……”

    “不，這一趟，我一定要去！”

    之前還好，她卻的願望還不強烈。可季月荷越是勸她，她就越是下定了決心。

    其實，季月荷之所以阻止她同去，一是她是女子確實不方便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文蘭也要跟著楊大郎等人一起去。

    她擔心如果陳大夫同去，大家都顧著文蘭，恐怕就照顧不到陳大夫。

    陳大夫卻明顯不這麽想。

    等第二天早上出發時，陳大夫就已經收拾好東西等著他們了。

    沒想到，關嘉茂並不拒絕陳大夫隨行。

    “陳大夫醫術高超，有她和我們同路，大家的安全也更有保障，甚好，甚好！”

    連續兩聲甚好，讓季月荷朝天猛翻白眼。

    這個男人，明明是阻止不了，就說好聽話來收買人心。

    另一邊的文蘭也很高興，甚至還挽著季月荷的胳膊，要她一起去。

    季月荷當初在去府城的路上，沒少展示她的不同之處。再加上她手上的力道非常準，所以文蘭對她隨行，分外興奮。

    既然沒辦法拒絕，季月荷也同意了。

    出發這天，還特意把她之前穿過的男裝翻了出來穿上。

    別說，她穿男裝明顯比女裝好看，惹得大家都忍不住扭頭看她。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山。

    季月荷之前去過府城，對山上的地形自然也了解不少。這種茂密的山林，怕就怕不定什麽時候就衝出來一頭猛獸，他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可眼下，等他們翻過第一座山，開始第二座山時，她臉上的輕鬆之色也淡去了。

    因為前麵，山脊的另一邊，居然有厚厚的大雪堆積，讓他們一行人前進的速度大大受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