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可以抹平一切。

    而那時，經曆幾年顛沛流離生活的關明軒再度站到了人前。

    那曾經讓關明軒身敗名裂的“妾”，也以平妻的身份抬進了老關家。姐妹手挽手出現在人前，成就了無數美名。

    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就是：這個世道，對男人有三妻四妾並不是太過在意。

    可他還是對關明軒這個聰慧的孩子喜歡不起來！

    每次想到當年或上吊或自裁在監牢裏的女眷，他心頭的恨意就會翻湧上心頭。

    曾經他對關明軒有多喜愛，後來就有多厭惡！

    但是不能否認的是，關明軒確實有得天獨厚的本事。即便起步晚，可最終的成就，也就比關明澈差了那麽一分罷了。

    當然，如果他不是重生回來，而是再過三五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究竟孰強孰弱，恐怕又是另外一個結果了。

    夫妻倆心思各異，卻有誌一同都瞞著關明軒，他的傷勢的情況。

    卻不知道，其實關明軒早就猜到了！

    他抬起手，試圖再度用顫抖不已的手指拿毛筆時，嚐試了好幾次，毛筆都拿不穩墜落在地。

    反倒是手上的傷勢，疼得他渾身大汗淋漓。

    他一把將毛筆拍在桌子上，忍不住用左手拿起筆，沾了墨，一揮而就：“燕語如傷舊國春，宮花一落已成塵。”

    隨著“塵”字一筆落下，他猛地將筆擲在地，隨手揉去那張紙，丟棄進廢紙簍裏。

    沒有人知道，其實，他的左右手都可以寫字。

    隻不過，左手的字寫得不如右手好看罷了！

    一場院試而已！

    一場他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裏的院試，卻令他慘遭滑鐵盧，他如何不生氣？不難過！不懊悔……

    該死的那些人，還有這該死的手！

    他忍不住用左手抓住了右手，自虐般活動五指，似乎根本就沒有感覺到疼痛般。

    他的異常，大家都沒有察覺。

    唯有吳文皓收拾屋子時，無意間發現了廢紙簍裏的那張被揉成了一團廢紙的長卷，原本打算倒掉垃圾的他，破天荒的把紙團展開了。

    “燕語如傷舊國春，宮花一落已成塵。這、這詩……”

    “小吳，你在看什麽？”

    季月荷走了過來，看到在發呆的吳文皓，忍不住開口喊。

    這一喊，卻嚇了吳文皓一跳。

    他慌忙把紙卷往身後藏：“啊？那個、沒、沒什麽……”

    他的異常，讓季月荷站定了腳步。

    紙卷是長條狀，時下文人都很喜歡用這種豎條的紙卷練字寫對子。吳文皓這一藏，反而分外打眼。

    “這是什麽？我看看。”

    “夫人，這個是、是、是……”

    看著被搶走的紙卷，吳文皓慌了。

    可季月荷已經拿到手中，看到了上麵的內容：“燕語如傷舊國春，宮花一落已成塵。自從一閉風光後，幾度飛來不見人。這字，是誰寫的？”

    “不知道。”

    吳文皓不敢隱瞞，見季月荷不信，又趕忙補充：“我是從五哥的書房拿出來的廢紙簍裏發現的，真的不知道是誰寫的！”

    “是嘛！”

    季月荷彎腰，扒拉了一番廢紙簍。

    發現裏麵有不少廢紙，不過上麵多數都是沾到了不少墨點的紙張。

    這，會是關明軒嚐試寫字，抒發自己的情懷所寫的嗎？

    她微微歎了口氣，起身：“行了，我知道了。你拿去倒了吧。”

    她把那張紙卷帶走了。

    燕語如傷舊國春，宮花一落已成塵。其實是《隋宮燕》裏的句子，感慨燕語呢喃聲聲，傷感舊日的朝庭之春，宮廷的花寂寞開放，凋落後旋即化作泥塵。

    原本後麵還有兩句，自從亡國後，關閉了這風光綺麗的官庭，燕子幾個年度飛來都見不到故人。

    這詩，是關明軒寫的嗎？

    可如果真是他寫的，他的手……如何可能？

    想不明白，她便把那張紙帶回了房間，用鎮紙壓平後仔細保存起來。

    關嘉茂和關明澈都出去了。

    成績要考試後第三天才出來，第七天後考第二場。

    如今，他和關明澈去了楊家，楊大人有意替他們二人牽線搭橋，把兩人引薦給幾位同僚。

    一大家子人的開銷也是一筆龐大的數字。

    季月荷在為關明軒的手頭疼的同時，也試圖追問官府那邊，對案子的進展。

    隻是那邊以“府尹大人在閱卷”為由，直接把他們都打發了。

    案子沒有進展，可人還要生活。

    季月荷愁得很，她總不能光靠賣畫過生活吧？隻能四處尋找發財的商機。

    可是，她還找到合適的門路，閃電就伴隨著瓢潑大雨滾滾而來。

    說起來，眼下正是暴雨頻發的季節。

    可這場雨說下就下，那真是可以用暴雨傾盆來形容。

    不過季月荷回屋換一身幹淨衣服的時間，院子裏就已經積了齊小腿肚深的水。

    讓季月荷也不由擔心起還沒返回的關嘉茂和關明澈二人來。

    其實關嘉茂兩人也被這場大雨所阻。

    原本都打算離開了，偏生這場大暴雨說下就下。這一下，兩人自然走不了了。

    還真應了那句“人不留客天留客”的俗話。

    眼看天色暗下，時間也越來越晚，外麵已經宵禁走不了了，關家兩父子不得不在對方家裏留一晚。

    而同時被暴雨困在這裏的，還有楊大人和兩位同行的官員。

    幾人無所事事，便聚在一起閑聊著當前的局勢。

    關嘉茂雖然對朝堂日後的發展有一個大致的脈絡，可他終究常年在外，對一些詳盡的細節並不清楚。眼下聽了幾位官員的分析，頓時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觸！

    而一旁的關明澈就更不用說了，當評書般聽在耳裏，記在心裏。

    在場幾位官員並沒有避開他們。

    既然這兩人都被楊彪帶過來見他們了，自然是他們的人。再則說來，這些事也不是什麽不可告人之事，稍微一打聽也能打聽到。

    不過在場幾人都存了提攜後輩的心思，把一些可以說的事，都大概說了一下。

    這一閑聊，都到了很晚才睡下。

    隻是沒想到，這場大暴雨一下就是一整晚。

    等早晨他們起來時，暴雨依舊下個不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