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車停下來時，季月荷才看到了季家人的落腳地。

    之前曾經聽送季天磊回家的關老四回來說過，季家的生活條件不好，可她也沒料到，居然是這麽個不好法。

    季家人之前住在緊挨著山腳下被遺棄的茅草屋裏。

    很可惜，前段日子下暴雨，那茅草屋經受不住大風，最終被掀翻在地，給剛剛稍微好轉的季家一家子人險些造成滅頂之災。

    好在他們在附近找到了一個山洞。

    這山洞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留下來的，一家人住在裏麵，倒也勉強能遮風擋雨。

    季月荷也沒料到，他們連個落腳地都沒有！

    等她勉強邁步走進山洞，就聞到一股從裏往外都散發出來的發黴腐爛的臭味兒。

    跟著她一起過來的關寶珠顯然沒料到，還有人住在這麽艱苦的環境裏，腳步遲遲沒辦法邁出。

    季月荷倒很快適應了這股黴爛氣味，進了山洞，就聽到了季天磊痛苦地呻1吟。

    她也顧不得客氣，趕忙伸出手檢查。

    等她一按到季天磊的肚子，便瞬間證實了她的想法：“不錯，確實是腸癰！”

    她站起身來，回頭看向她身後的季翔飛：“他的身體非常虛弱。而且，他的病灶處現在已經化膿潰爛。他的情況很危險！你看，你們要不要我繼續施救？”

    一聽說化膿潰爛，即便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潰爛法，卻不妨礙他們的理解。

    在場的幾人當即都煞白了臉。

    “關夫人，這……還能治嗎？”

    “我沒有把握。”

    季月荷搖搖頭，殘忍地打破了他們的幻想：“不過，他眼下的情形，如果我動手給他治療，他有兩成幾率能活。如果不治，則一分機會都不會有。你們可以考慮一下，治還是不治，你們都想清楚。想明白了，再給我答案。”

    這種事，怎麽給答案？

    季翔飛和他大嫂孫氏對視一眼，都沉默了。

    反倒是一直韓痛的季天磊睜開了眼。

    “閨、閨女，我……治！”

    季天磊的眼睛裏，有一抹深不見底的黑幽，他艱難地喘1息著：“不管是死是活，都是老頭子的命！這條賤命早就該被閻王爺拿走，是我不甘就這麽死了，才強留在現在。閨女，你動手吧！”

    自己原本就欠了小五一條命，眼下她要拿去，他成全她便是。

    季天磊昏黃的眼珠子裏閃過一抹釋然，不過很快，又一輪劇痛襲來，他除了呻1吟就什麽都想不到了。

    季月荷沒回答。

    反而看向身後的幾人：“如何，你們可想好該怎麽做了？如果你們想要我救他，就必須簽字畫押，不管發生任何事，哪怕他因此致殘、喪命，你們都不得追究我的任何刑事責任。”

    他們聽不聽得懂有什麽關係呢，隻要他們知道，哪怕他丟了命，自己也沒責任就行。

    季翔飛慌了！

    他根本不想同意，可眼下，他們不但請不起郎中，就算把郎中請來，也沒有人有任何辦法。

    看來，隻能寄希望於眼下的和小五很像的關夫人身上。

    萬一，她萬一把人救活了呢？

    更何況，這也是爹的殷切希望，不是嗎？

    既然有了決斷，季翔飛咬咬牙，也不再遲疑：“好！我們答應你的條件，還請關夫人盡快救治家父。無論發現什麽，我們都不會追究。”

    “口說無憑。”

    季月荷衝一旁的關寶珠遞了個眼色：“寶珠。”

    關寶珠趕忙把筆墨紙硯拿出來。

    季月荷提筆寫字，很快，一份類似“手術告知書”的東西就出爐了。

    季翔飛哆哆嗦嗦的簽了字，季月荷還是不放心，又讓孫氏和季星宇都簽字畫押後，這才把那份協議收了起來。

    “準備一下，滾水和我要的湯藥煎好了嗎？”

    湯藥自然是麻沸散。

    至於滾水，當然是用來煮器具消毒。

    季月荷的情況，如果是前世，一個區區的闌尾炎而已，直接行腹腔鏡下切除術，很快就可以完成。

    畢竟對一個外科醫生來說，做闌尾切除術完全就是最基本的小手術，技術已經非常成熟。

    可現在不是後世，季天磊的病情明顯很嚴重了。

    等麻沸散被灌下，可季天磊根本就吞不下去。

    或者說，他剛剛一吃下去就都吐了出來。

    季月荷忍不住又伸出手，檢查起對方的身體來。

    或許，她也可以冒一下險？

    不錯！

    季月荷不打算剖開他的肚子，她打算采用類似腹腔鏡下切除術一樣的辦法，直接在腹腔打孔，從孔裏把病灶處勾出來，再切除闌尾，重新把場子塞回去。

    當然，這種辦法的危險性更大！

    其一是闌尾已經發炎潰爛，誰也不知道打開後是個什麽情況。

    她沒有生理鹽水可供衝洗，更不具備嚴格的消毒殺菌環境，她唯一能憑借的，不過就是自己對這種手術的熟悉程度。

    當然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是，如果她這個方案失敗了，她就隻能在對方清醒的情況下，立刻動手剖開一道口子，把闌尾切除了再縫合。

    想明白了這點，季月荷直接下針讓對方昏睡過去。

    之後，她命人把季天磊綁起來，並開始消毒。

    萬幸的是，幸運之神眷顧了她！

    她根據經驗，很快就找到了已經發炎而脹大何止一倍的的闌尾，穿了個洞，勾出那截病灶，清理腹腔，切除並縫合後，才鬆了一口氣。

    季天磊疼嗎？

    肯定疼啊！

    灌不進麻沸散，即便季月荷讓他昏迷了過去，不過他依然很快就痛得硬生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隻是季月荷的動作太快，等季天磊意識到什麽之時，她已經用膏藥把他肚子上那個孔貼上了。

    已經連續痛了很多天，其實季天磊的右下1腹已經痛得麻木了。

    眼下，他卻清晰地感覺到劇痛來襲，忍不住哀叫連連。

    “不要叫！病灶已經切除了。剩下地，就得看你自己想不想活！”

    季月荷開口半點不留情：“如果想活，就好好配合我所說的做。如果想死，你就盡管作死！”

    但凡能活，誰又願意死呢？

    季天磊連連點頭，表示一切都聽她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