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豬肉榮為了關老大和關老 二兩個外侄，也算是盡心盡力，嘔心瀝血。

    奈何兒大不由娘，更何況僅僅隻是娘舅！

    關嘉茂對關老大續弦之事不聞不問，季月荷在坐月子有心無力，這邊就剩下阮氏和豬肉榮輪番上陣勸說，卻成效甚微。

    季月荷抱著小棗，聽著屋外傳來的阮氏沒有絲毫壓抑的嚎哭和咒罵聲，隻覺得自己是看了一場戲。

    小棗就是她剛剛生下的小女兒，之所以取這個小名，就是在取名的時候，她一抬頭就看見的桌上果盤裏放著的那一小碗紅棗，小棗一名因此而來。

    阮氏的咒罵聲驚動了熟睡的小棗，讓小棗的小身子一抽一抽的，下意識扁起小嘴兒就要哭。

    季月荷趕忙把孩子攏了攏，輕拍著她的背。

    等小棗再度熟睡，聽著那一邊傳來刺破耳膜的嚎哭聲，季月荷忍無可忍。

    趿拉起鞋，跑到窗戶邊拉開了厚厚的草簾，一聲怒吼！

    “閉嘴！哭啥哭，老娘我還沒死呢！要哭，等老娘死了再來哭墳吧！”

    她一吼完，堂屋那邊的哭聲頓時為之一頓。

    季月荷可不管這些，放下厚重的草簾，重新回到被窩裏。

    還是被窩裏暖和啊！

    這鬼天氣真是冷死個人。

    外麵果然安靜了一會兒，不多時，外麵就有腳步聲傳來，磨磨唧唧挨近了她的窗前，不多時，阮氏帶著哭聲的嗓子傳來：“關家妹子，我能和你說幾句話嗎？”

    這話讓季月荷勾起了嘴角。

    過去這位，可傳來沒這麽稱呼過她。要不就是說“那個女人”，要麽就是喊“關老太”，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叫她“關家妹子”？

    “不用了。”

    她懶洋洋地開口：“我眼下不方便待客，怠慢之處，阮氏你可千萬不要在意。至於我家老大的婚事……你放心，老大雖然缺個填房，可我這做娘的坐月子這半個來月，想必他還是等得了的。阮氏，你覺得呢？”

    她在坐月子，阮氏就故意來唱反調。

    為的，不過是能更好的把控關老大和關老 二兄弟倆罷了。

    其實這夫妻二人之前也曾放手，在老關家分家之後，還曾一度和兩兄弟關係緊張。

    可惜，在關嘉茂三人中了秀才之後，阮氏立刻轉變了態度。不但積極和兩兄弟走動拉近關係，甚至連老大房中事也要插手。

    當她這個繼母是死人？

    其實吧，如果阮氏不過分，而關老大也願意的話，她自然樂見其成，省得自己費心費力最後還落不到好。

    可現在，關老大沒有續弦的意思，這邊硬著逼迫他……

    像什麽話！

    這種情況下，季月荷憑啥還要給阮氏好臉色？

    阮氏碰了釘子，臉色當即就變了。

    剛要撕破臉，又顧慮著什麽，到底咬咬牙，扭頭就走。

    她有氣不敢衝季月荷撒，受氣的對象隻能是別人。不多時，外麵就傳來阮氏氣急敗壞的挖苦埋怨聲。

    季月荷可不管她衝誰撒氣，關老大也好，豬肉榮也罷，隻要莫來惹她，就萬事大吉。

    回頭不多時，就聽見袁氏占了出來。

    袁氏的聲音很低，季月荷聽不真切。

    不過，阮氏氣急敗壞的聲音反倒更大了。很快，就傳來阮氏急匆匆離開的動靜。

    “好，好得很！你們老關家不就是出了幾個秀才嗎？就鼻孔裏看人，神氣了！哼，我就不信了，離了你張屠戶我還吃不了帶毛豬。咱們走著瞧！”

    阮氏拖著豬肉榮離開了。

    離去時，老遠都能聽見她氣急敗壞的咒罵聲。

    季月荷倒是無所謂。

    不過，她還是透過厚厚的草簾縫隙，看到剛剛回轉的關嘉茂，正眯著眼盯著阮氏遠去的方向。

    她嗤笑一聲，默默放下了草簾。

    阮氏現在跳脫得這麽厲害，就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關老大和關老 二都不是關嘉茂的種之後，又是個什麽臉色？

    她都有些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不過，她看著敲門進來，一臉尷尬地袁氏，又歇了心思。

    這件事總歸和她無關。她呀，她就隻想當一個快快樂樂的鹹魚，每天各種鹹魚躺。至於其它，交給高個子頂著吧！

    “娘，是兒媳婦不好，剛才一時沒忍住勸了兩句。好像……惹得舅母她生氣了……”

    袁氏端著一碗雞湯進來，一臉的忐忑。

    季月荷反倒樂了。

    “她可是你們的舅母，你以後說話可得注意些。莫要讓人揪住了小辮子，讓孟達難做。”

    “當家的昨晚偷偷和我說，舅母太過分了……”

    袁氏的臉上飛起一片紅霞，趕忙把雞湯放下來：“娘，這湯還熱乎著呢。您趕緊吃。”

    她說著話，自顧自的把快要熄滅的火爐拿了出去，不多時，就添了火炭進來，又重新把尿布烘烤上。

    這才烤暖和了手，走到一旁抱起小棗開始給她換尿布。

    季月荷安靜地喝著雞湯，任由她在一旁來來去去。

    等吃得差不多了，那邊袁氏也替小棗換上了幹淨的尿布。髒的尿布都收了起來，準備拿出去洗。

    “記得交給下人用熱水洗，別省著那點柴火。如果柴火不夠，直接花一點錢買。”

    “無礙的，一點柴火而已，等吃過飯我就上山去砍柴。”

    “不用，我家不缺那幾個銅子兒。”

    見袁氏想自己去砍柴，季月荷搖搖頭：“咱們家今時不同往日。出了讀書人，自然就改換了門庭。一些該舍得花錢的地方就得花。

    與其摳摳搜搜給周圍的鄉鄰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如花點小錢，自己好過，也讓周邊的鄉鄰不至於日子艱難。用一點小錢，博得了大名聲，何樂而不為？

    袁氏，現在你大哥尚未娶親，你就是我老關家的長媳。過日子不是省出來的，什麽時候該取舍，你可得拿捏好章程。”

    “啊？——噯……”

    袁氏窮苦了一輩子，性子上的擰巴勁兒與生俱來。

    季月荷盡管一再提點她，可她在某些時候，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改不過來。

    眼下被季月荷“提點”了一番，一張臉漲得通紅，忙不倏地應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