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此事，關嘉茂的聲音特別平靜，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也正是在這片平靜的掩蓋下，卻是他漸漸沉寂的心。

    “他是故意的！”

    他做總結。

    故意不間他，故意趕在寶珠和楊大郎下定這天的一大早，下達聖旨，讓寶珠候選！

    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是陽謀，也是警告。

    “最難猜測帝王心。他早就不是當年的那位……”

    季月荷倒是很淡定，似乎之前聽到消息暈倒的人，並不是她。

    “今時不同往日，他會變，也在情理之中。隻是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會對關寶珠有執念。

    且不說，這執念是出於對寶珠的愛護，還是出於對你的防備把持，如今看來，他不出手則已，既然已經出手，就斷然不會讓這一切變成無用功。

    再則，寶珠對他，似乎也並非全無感情。”

    那位會防備關嘉茂，或者說，是為了平衡各方勢力，所以強行要把關家弄進宮去，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可如果僅僅是因為那位對寶珠有感情……

    恐怕是想多了！

    在那個位置麵前，兒女私情又算得了什麽？

    關嘉茂飲下一口暖茶，起身：“你早些歇著吧，我得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如果太晚，我就不回府直接去早朝了。”

    “行，路上小心。”

    季月荷替他拿了長麾披上，又送他出了一側的角門。看著他登上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馬車，對車夫說了句“去東巷”，等馬車徹底融進夜色裏，她這才回轉。

    其實她知道，他一定是去找楊彪楊大人了。

    出了這檔子事，兩家的婚事肯定要泡湯，楊家在得到旨意後到現在，府裏夜色一團亂。

    楊大郎當初有多開心，在得知關寶珠需要奉召選秀後，就有多瘋狂！

    白天那時，去關家下定的隊伍明明都走到關家大門前了，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身穿黃馬褂的天使叫開了關府的大門。

    聖上選妃的旨意流出，關寶珠赫然在名單的第一列！

    楊大郎瘋狂了，當即猩紅了眼，就要衝進關府，還是跟著他一同前往的兩名同僚見勢不對，強行將他打暈拖走了。

    否則，不定得鬧出什麽笑話來。

    楊大郎再醒來後，已經回到了楊府。當即又鬧騰起來，要出府去強行把關寶珠搶走。

    沒想到，一向最為支持他迎娶關寶珠的娘，居然直接甩了他結結實實一耳光！

    這一巴掌，把楊大郎打蒙了！

    “娘？~你、你打我？……你不是最支持我娶寶珠嗎？你現在居然打孩兒……”

    楊夫人渾身都在抖！

    打了自己兒子的手痛徹心扉，可她卻不得不這麽做。

    “楊大郎啊楊大郎，你不過是區區一個芝麻綠豆大點的小官，你居然還妄想和聖上搶妃子？

    你不要命了！

    即便你不想活了，你難道還想整個楊府陪著你一起見閻王嗎？勳兒，你……要三思啊！”

    “娘！~~”

    楊大郎頹然癱坐在地。

    他痛苦地抱著腦袋，把頭埋進雙膝裏，再沒有鬧著要去找關寶珠。

    時辰悄然走過。

    到了晚上，連午飯都沒吃的楊大郎並沒有出現。

    楊大人心疼自己兒子，卻也知道，這種事根本沒有他們置酌的餘地。

    沉默良久，他才歎了口氣：“把飯菜給少爺送過去。他要吃就吃，不吃拉倒。三五頓不吃也餓不死人。等回頭，你尋個好人家的姑娘，讓他盡快成個家。省得他年紀大了，性子野。”

    楊夫人擦著淚，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就在兩個月前，他還對勳兒整天隻知道舞槍弄棒滿意得很，還說什麽：“好男兒誌在四方。三十而立之年再娶親也不遲！你呀，你別操那麽多心了！”

    如今，言猶在耳。可話，卻徹底顛覆了一個過。

    楊大人似乎依然不滿意，連飯都吃不下去，直接摔了筷。

    “勳兒也大了，我瞧著他也可以獨當一麵了。最近聽說贛州一帶最近出了不少水匪，打劫過往行商漕運貨輪。我之前還打算派手下的得力幹將過去。現在想來，反正勳兒再這麽呆著也不是個辦法，不如明兒一早，我就向聖上請命，讓勳兒走一趟……”

    “水匪？”

    楊夫人被嚇到了，“那些可都是亡命之徒，勳兒過去，會不會……？”

    “婦人之仁！堂堂男子漢，上陣殺敵，保家衛國乃是天職。豈有因為怕死而退卻的道理？”

    楊大人冷哼一聲：“實話告訴你，如果是之前，即便老夫把勳兒舉薦上去，最後去的人選也落不到他頭上。至於現在嘛……就看他的造化了！”

    楊夫人滿臉驚懼，明顯很是不讚同。

    “這種事，你要不要和勳兒商議一二？”

    “本將在京城的時候不多了，不定什麽時候，那位一個聖旨下達，老夫又得前往邊關鎮守。你現在護著勳兒，是想他跟著老夫繼續去黃沙戈壁灘吃沙子吹雪風？”

    “自然不願。可……”

    “不願意你就閉嘴。此事，老夫自有斟酌，由不得你婦人之仁害了吾兒！”

    這話一出，楊夫人再不敢多言。

    楊大人用了飯，便去了書房，磨墨起草了奏折。

    等他寫好了奏折，那邊就有人來稟，異性王身著便衣過來了。

    楊大人就等著他呢！

    當即迎了出去。

    那一晚，兩人商議了許久，最後才各自悄悄離開。

    關嘉茂離開楊府後並沒有回去，反倒去了位於季月荷名下的一處別莊。在裏麵呆了一個時辰，小轎這才回了內城。

    上早朝時，奉命篩選選妃人選的戶部和禮部官員已經上了奏表，果然讓聖上龍心大悅。

    見該議的事情都議得差不多了，楊大人趕忙出列，上了自己的折子。

    “回稟聖上，本將還有本要奏！”

    新帝正端坐在龍椅上，隨性翻動著那本冊子。聽到楊大人出列，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講！”

    “回稟聖上，犬子愚鈍，這些年跟著本將也出生入死，征戰沙場多年。習得一身好武藝，更有滿腔熱血要報效朝廷。聽聞贛州一帶水匪橫行，給過往行商漕運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故，希望聖上能恩準犬子，領兵前往贛州，剿滅水匪。聖上千秋大業，必定國泰民安！”

    楊大人單膝跪地說完，趕忙將自己手中的奏折呈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