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關嘉茂自然不會放過這等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他一邊命人繼續追查慕承誌的藏身之地，一邊積極和花延晨接觸。

    可花延晨滑不溜手，抓不住。

    慕承誌更是龜縮在慕家大本營裏，輕易不冒頭。

    讓季家人指認慕承誌的想法一直沒能實施。也讓分別追查兩人的幾名斥候疲於應對。

    好在事情很快出現了轉機！

    有消息來報，慕承誌終於離開了慕家，出門了。

    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關老三便趕緊帶著季天磊等人出門了。

    就連季星宇也跟來了。

    很顯然，季家人對於認慕承誌究竟是不是季宏深，很重視。

    季月荷也得到了消息。

    遏製季家人出門後，她站在花窗前，望著院子裏的那棵掛滿青澀柿子的柿子樹。想象著等秋天葉落後，滿樹的紅燈籠高高掛時的場景。

    這一站，就是一下午。

    楊嬤嬤幾次試圖開口喚她，最終還是沒有打擾。

    季月荷看累了，就枕著一室的晚霞沉沉睡去。

    她做了個夢。

    夢見了一個小女孩，穿著滿是補丁的衣裳，在院子裏追逐著。

    “風箏，看！我的風箏飛起來了！大哥，二哥，三哥，你們快看！”

    整個夢境裏，都鋪滿了小女孩銀鈴般的暢笑聲。

    有好幾個孩子圍攏過來，她聽見小女孩在叫他們的名字，可季月荷卻怎麽也看不清他們的臉。

    隻記得他們笑得非常快樂。

    可突然，畫風一轉……

    “玩玩玩，都什麽時候了！家裏都解不開鍋了，你娘都快病死了你知不知道？不，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就知道玩！玩這個有什麽用，有什麽用！也救不了你娘……”

    暴跳如雷的男人一邊咒罵，一麵扯下那隻已經飛到半空的風箏。

    風箏失去平衡，栽落到地上。

    男人不顧小女孩“哇哇”大哭，衝上前，幾腳就把風箏踩得稀巴爛。

    “閉嘴，不許哭！”

    男人凶神惡煞衝上前，抬手就給了小女孩一耳光：“再哭！都是你害得你娘病得這麽厲害，都是你害得老子輸得這麽慘。你這個害人精。回頭我就把你賣了……”

    季月荷看不清周圍，隻能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嚎哭聲。

    還有，那個高大的男人的咒罵聲。

    她的眼角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淚。

    她再被驚動時，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夫人！夫人不好了，夫人！”

    一個隨從闖進了院子，被攔在了院門處，他“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夫人，大事不好！季老先生被刺，生命垂危！三少爺讓小的回來稟報，請您務必前往。或許，還能見上季老先生最後一麵。”

    “什麽？！”

    季月荷從夢中驚醒。

    因為太過驚訝，不小心打翻了窗台上的花盆。

    花盆滾落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碎片。

    連同碎開的，還有她的夢境！

    “怎麽會……這樣……”

    她用力搖搖頭，不知道自己在夢境中看到的，究竟是真實發生過的事，還是她的臆想？

    可門外，隨從的哭喊聲還在繼續。

    因為哭聲太過淒厲，已經引來了不少人。

    季月荷閉了閉眼，緩和眼前的眩暈。

    等眩暈過去，她扭頭快速整理好的藥箱，頭也不回地往外疾走。

    “夫人，您慢點兒，您慢著一點兒……”

    楊嬤嬤在後麵追，幾乎都追不上。

    季月荷疾步走出院子，不等那隨從多說，便吩咐他：“快走！有事路上再說！”

    對方一愣，隨即快速爬起，追了上來。

    “夫人，季老先生怕是不行了。三少爺要小的無論如何也要把您請過去。”

    “……”

    季月荷沒有說話。

    她也不想說話。

    直到上了馬車，她還在思索她夢境中看到的情景。

    那個小女孩，是原身嗎？

    那究竟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她的心，亂了……

    季月荷是在城牆根下的一個小巷子裏見到的季天磊。

    早上分別時還神采奕奕的他，此刻已經衰敗如冬天的殘荷，勉強吊著最後一口氣。

    一聽見急促地腳步聲，他總算睜開了一道眼縫，隨即便嚅動著嘴唇，“……”

    小五……

    他喚，卻沒發出聲音來。

    “他傷在何處？”

    季月荷很冷靜，甚至冷靜得很冷酷。她蹲下來，放下藥箱，便伸手去替他把脈。

    “不、用了……”

    季天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閉上了眼。

    趁著季月荷把脈的當口，一旁的關老三很冷靜：“他的胸口正中了一刀，怕是……”

    季月荷眼前一黑，險些栽倒。

    卻又強忍著不肯暈倒，她狠狠一咬舌尖，強迫自己清醒。

    很快，她就嚐到了滿嘴的腥甜。

    伸出略微顫抖的手，她揭開了他胸前的衣服。心髒的位置，是一個柳葉形狀的薄劍，此刻，就插在他的心窩處。

    很顯然，下手之人出手時，絲毫沒有軟手，直接一個貫穿，薄劍從前胸進去，劍尖後身後露出。

    這種貫穿心髒的致命傷，季天磊還硬生生忍到現在還沒斷氣，全靠那把薄劍尚未拔出的緣故。

    “季老……”

    剩下的話，季月荷再也說不出來。

    她顫抖著嘴唇，狠狠地咬著牙。可眼淚，還是忍不住從眼眶裏滾落。

    她，救不了他了……

    她，沒辦法救他！

    可季天磊卻好似回光返照般，他突然掙紮著。

    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季月荷的手。

    “我沒救了……我就是……死前，想聽你……聽你叫我，叫我一聲……”

    他的喉嚨裏傳出一陣“嗬嗬”的怪聲，很快，他的兩眼就不住地翻白。

    “爹，爹您要撐住啊！”

    一旁的季翔飛哭得不能自已：“關夫人，我爹就想聽你叫一聲。不管過去我們做錯了多少，您看在他即將閉眼的時候，您就成全他，叫他一聲爹吧！五妹，你就叫一聲爹吧！”

    季月荷紅著眼，隻是流淚。

    任憑旁人怎麽推動她，她也一動不動。

    最後，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老人，在期盼中眼神漸漸暗淡了下去。

    最終，他也沒等來他最祈盼的那一聲呼喚。

    那隻握著季月荷手的胳膊，也滑落了下去……

    “爹！~~”

    “祖父！~”

    撕心裂肺的哭嚎聲響徹。

    季月荷不知道被誰推開了，她木然地跌坐在地，除了自動滾落的眼淚之外，她再沒了其它反應。

    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剩下。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