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荷默默觀察著，越看，越覺得自己過去，似乎誤解這個孩子了。

    當然，她也不會因為這一點小事就徹底對一個人改觀。

    更多的則是有一種眼前一亮，“自己居然沒發現”的感觸。

    一行人緊趕慢趕，連續趕了好幾天的路。

    在路上碰到了很多拖家帶口逃難的災民，也有身染瘟疫的病人，不過，季月荷並沒有伸出援手。

    事情的輕重緩急，她一向分得清楚。

    也十分理智。

    畢竟，這邊瘟疫爆發的事實，她已經向上麵呈報了上去。剩下的，就靠國家的力量約束和管理這些染病或者沒染病的災民了。

    等他們走到惠王封地所轄的區域邊緣，遠遠地，便看到了一處哨卡。眾人驅馬前進，楊大郎率先一步亮明了身份，這才領著大家走了進去。

    眼下正值年關，遇到了哨卡處的將領正指揮人宰羊。

    準備過一個好年。

    楊大郎這個上峰的到來，自然令他們喜出望外的同時，又忐忑得很，趕忙上前天後差遣。

    楊大郎對這些人少不得一番勉力，又拿出一些金銀賞賜。最要緊的是開始畫大餅，往上舉薦什麽的，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等守城將領好似打了雞血般激動起來，他才揮揮手讓人下去了。

    回頭又吩咐送些一般的酒菜來。

    還著重強調，要和大家同甘共苦。

    對他的這一手治理下屬的手段，季月荷歎為觀止。關老五若有所思，關老三瞪圓了眼眼睛裏，都是崇拜的星火。

    等那些人都走了，關老三迅速坐到了楊大郎身旁，主動替他斟茶。

    “楊大哥，你這招真是高啊！”

    他豎起大拇指誇讚，嘴裏拍馬屁的話就沒停歇過。

    簡直讓人沒眼看。

    關老五默默低頭喝茶掩飾自己臉上的不屑。

    季月荷笑眯眯地，不置可否。

    唯獨楊大郎，對關老三的誇讚十分受用，當即和他肩排著肩，傳授自己的“經驗”。

    咳，這兩個寶，還是和當年一樣臭味相投啊！

    許是楊大郎那番連消帶打的話，讓守城將士不敢怠慢，送過來的肉食真不少，不但有一整隻羊，甚至，還有不少好酒好菜。

    “嘖嘖……整得這麽豐富，看來這哨卡的夥食真不錯！”

    楊大郎咋舌。

    “真那麽好，咱們剛才進來時，那些守在最前沿的將士就不會一副皮包骨頭的模樣了。估計也是人家難得開一次葷，還被咱們給碰上了。”

    季月荷想了想：“拿下去，讓隨行的人分了吧。”

    “是。”

    回頭把整隻羊賞了下去，又賞了些酒菜。他們隻留下一小壺。

    楊大郎的意思，今天既然是小年夜，不如就和隨行的將士一起喝一場。

    季月荷不讚同“咱們終究是在外麵，又是在別人的地盤上。總得低調一些。再則說來，酒菜都是守城將士送來的，他們都沒得吃，送給了我們。咱們在他們麵前吃吃喝喝，不是故意沒事找事？”

    這話說得大家都不住點頭。

    “行，咱們低調點兒。”

    楊大郎想來也是這麽個道理。

    既然要低調，就肯定得低調一點兒。

    一整隻羊分下去，還是不夠分。季月荷做主把桌上的肉菜都賞了下去。

    即便隻是吃著清淡的小菜，大家也和樂融融。

    好在吃到中途，守城將士過來敬酒，發現這邊的窘迫後，又送了不少酒菜過來。陪著楊大郎吃了不少菜。

    楊大郎倒是有心勸對方吃酒，沒想到，這位守將居然嚴格執行不喝酒的命令，怎麽勸，對方都不喝。

    倒是讓楊大郎忍不住高看了對方幾眼。

    季月荷走出了營帳。

    從城樓上往下看，隻能看見茫茫的一片。算一算時間，今天已經是大年三十了。

    過年了，可她還遠在千裏之外，遠眺盛京城的所在。

    現在已經過了中午了，是不是說，遠在千裏之外的關嘉茂等人，也在為過大年忙碌？

    在季月荷站在城樓上遠眺盛京的時候，關嘉茂才剛剛從城樓上下來。

    他天不亮就上了城樓，靜靜矗立在風雪中，祈盼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

    隻是眼看著時間一點點走過，眼下，眼看著傍晚城門都要關閉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依然沒有出現。

    喔，他忘記了，今天是大年三十。

    今晚的盛京城通宵達旦不關閉城門。

    所以，大街小巷裏，都增加了不少巡查都尉，以及一隊隊蕭殺的列兵時不時從街道上穿行而過。

    他一步步走在大雪紛飛的街道上，飛雪很快就在他的衣領上，帽子上，積下了薄薄的一層雪。

    他莫名想起，阿荷那邊，也下雪了嗎？

    她會不會，也如他這般靜靜矗立風雪之中，遙遙思念著自己？

    “花燈，花燈！”

    一名小販冒著風雪靠過來：“爺，您買花燈不？給家裏的娘子帶一盞回去吧？小孫子，小孫女也很喜歡，您買一盞吧！”

    關嘉茂原本是漫無目的地走，被小販的話勾回了發散的思維，這才把注意力落到小販手中的花燈上。

    小販的花燈算不得精致。

    在關嘉茂看慣了宮中高掛的做工繁瑣且花樣繁多的花燈，小販手中的花燈實在不夠看。

    這些花燈，能明顯看出手工的痕跡，甚至有些地方還略顯粗糙。

    不過，看著小販眼巴巴地看著他的眼神後，關嘉茂破天荒地開始摸腰包：“多少錢一盞？”

    小販激動得不住點頭哈腰。

    “一盞五文……您要是覺得貴了，給四文、要不三文也行。”

    關嘉茂摸到腰間的手頓住，他今早出來得太匆忙，兜裏忘記放銀子了。

    他想了想，把手上戴著的那枚扳指取下來，放到小販手中：“我忘記帶銀子了，用這個和你換，可以嗎？”

    “不不不……爺，這太貴重了。使不得，使不得呀！”

    小販慌了！

    他再沒有見識，也知道這一身非富即貴打扮的爺，身上隨便取個物件兒，也絕非他一個小販能拿。

    他慌忙倒退，忙不倏地拒絕。

    “給你你就拿著！”

    關嘉茂想了想：“你要是實在不想收，等過了年，就到東直門前麵那家銀樓找掌櫃，你把這枚扳指給他，他會給你100個錢。”

    “……是，謝謝爺，謝謝爺！”

    小販這才勉強收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