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叫他來的時候，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慕承誌就猜到怕是府上出了事情。

    但是慕承誌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次出事的竟然就是季月荷自己。

    好在看著季月荷到是沉得住氣，慕承誌不禁也頷首說道：

    “放心，你隻管去睡，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其實季月荷曾經一度，覺得慕承誌是最危險的人，甚至兄妹間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可如今隨著慕承誌的記憶恢複，就算很多發生的事情，季月荷不可能當那些不存在，但是她也沒想到，臨了她還有依靠這位兄長的時候。

    接連做了可怕的噩夢，這會的季月荷也是困意全無了。

    所以躺在床榻上，看著坐在一旁的慕承誌，她不禁緩緩開口說道：

    “我如今噩夢連連，隻這一晚就覺得精神憔悴的厲害，而我記得之前你同我說過，你自從記憶漸漸恢複後，就一直身陷噩夢之中，每晚夜不能寐，隻當是位自己做過的事情在贖罪，所以一定很痛苦對吧。”

    聞聽的這番話，就見得慕承誌坐在那裏，穩如頑石一般不言不語猶如雕像。

    季月荷甚至等了一會，見他也不言語，隻當這話對方不願意去提，索性她也閉上眼睛，隻等著瞧一瞧夢魘的情況一會還是否會出現。

    但是大約半盞茶的工夫後，季月荷沒有將困意等來，那邊的慕承誌卻開口講道：

    “你之前說叫我去邊疆殺敵衛國，我覺得理應如此。”

    慕承誌的性格，與之前相差太大了，如今在對方的身上，季月荷總覺得死氣沉沉的。

    所以對方在想些什麽，她也未必全然看得透。

    “你若想去，自然是可以去的，畢竟你這一身的好功夫，也未必隻有殺人奪命這一件事情可做。”

    慕承誌聞言點了點頭，兄妹之間又是好一陣沉默後，他才又講道：

    “每晚我都能夢到爹，還有那些死在我手裏的人，他們抓著我想拖我進十八層地獄。”

    或許是因為，那些夢境應該確實挺可怕的。

    慕承誌說的時候，聲音裏帶著一絲不自然的嘶啞感。

    如今也飽受噩夢蠶食侵擾的季月荷，深有感觸的歎了口氣。

    當知道慕承誌的日子，其實遠比她想的要痛苦難熬的時候，她忽然覺得之前自己一直想殺了對方的想法未必是對的。

    像慕承誌這樣活著，可能對他來講才是最殘忍的，更是一種最好的贖罪方法。

    本來季月荷以為，她是不會犯困的，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迷迷糊糊的竟然又睡著了。

    而且如前兩次一樣，噩夢再度如期降臨，並且季月荷也再度陷入夢魘之中不得解脫。

    但好在這次，有慕承誌守在她的身邊，季月荷到沒做出傷到自己，或者旁人的事情。

    而正如季月荷自己說的一樣，哪怕隻一晚上，就已經折磨的她不成樣子了。

    所以這種情況開始持續性出現，隻要休息睡下，就會出現噩夢，不過兩三天的時間過去，季月荷就已經神容憔悴，人也活脫脫的瘦了一圈。

    這一天季月荷揉著眉心，端著養神六味湯進來的牡丹，有些擔憂的說道：

    “夫人您快喝一口湯吧，這湯用來安神效果特別的好，開藥的郎中說，定然能睡個好覺，不會再受到噩夢的困擾了。”

    可是季月荷聽完這話，隻是將湯湊到鼻翼下聞了聞，就將湯藥給放下了，而且還苦笑著說道：

    “行了，知道牡丹你是為我好，但你自己身上的傷還沒將養好呢，就別在往府外頭跑了，而且這湯藥我一聞就知道是什麽藥了，還沒有府醫開的方子好，所以你就別忙活了。”

    其實傷了牡丹，季月荷心裏也是挺過意不去的。

    結果她都說了，身邊不用伺候了，牡丹不但天天還是會來，更是為了她這噩夢不斷的事情，急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看起來比她都要憔悴。

    而牡丹聞言，不禁跺了跺腳說道：

    “都是我太沒用了，怎麽就是個夢魘，就這麽難以治好呢。”

    就在這個時候，崔媽媽也進來了，臉色同樣不好看，仿佛隨著季月荷這一病下，整個侯府都籠罩在一種不安之中似的。

    “夫人，宮裏又傳來消息了，皇後娘娘要見您。而且這般拖下去，已經好幾日了實在不是辦法。今天來傳話的小太監，已經開始旁敲側擊詢問您的近況是不是有所不妥的，隻怕皇後娘娘已經察覺到了。”

    提及關寶珠，季月荷還是頗為擔憂的。

    可是無奈的歎口氣，她不禁就苦笑的說道：

    “這幾天從宮裏的人來傳話時，旁敲側擊問出來的情況來瞧，寶珠的情況應該還算穩定。但這孩子必然心裏是不安的，要不然也不會如此急切的想叫我進宮。”

    崔媽媽在旁，也是很認同的點了點頭。

    “可奴婢知道，夫人是怕自己病容憔悴的樣子被咱們皇後娘娘瞧見，到時候必然還要為您擔心，為整個侯府記掛著，到時處境會更難。”

    季月荷點點頭，並且頗為自信的說道：

    “寶珠到底對我，還是存著依賴的，所以這個時候想叫我給她拿主意。但是很多時候，人生路漫漫確實也要靠她自己，我必須先弄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麽了，才能騰出手去幫她。”

    崔媽媽猶豫了一下，那臉上的神情分明有話要說，可是看了季月荷一眼後，卻終究什麽也沒有講。

    但是主仆這麽久了，她這點小心思，哪裏能瞞得住季月荷。

    “你有什麽話，隻管說就好了，不必這般吞吞吐吐的。”

    聞聽這話崔媽媽不禁點點頭，接著四下看了一眼後就壓低聲音說道：

    “夫人您有沒有想過，這噩夢驚擾您，是不是因為之前慕家人死的淒慘，所以魂魄難安才來鬧騰您的，所以才藥石無靈，要不然咱們還是找些道士和尚，進侯府來起壇做法，或者念經超度亡魂吧。”

    季月荷先的一愣，因為她沒有想到，崔媽媽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緊接著她就算再憔悴，卻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更是帶著一絲嘲弄的說道：

    “我這人不信命，更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而且慕家人害了多少無辜之人的性命，若真有冤魂索命的話，他們也會有機會死在我手中，早就被那些冤魂將命勾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