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驛館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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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平侯趙懷遠是曆經兩朝的名將,執掌十萬神威軍駐守北疆。

    兩月前大勝西嶽國後,班師還朝。

    慶功宴上元啟帝聖心大悅,問趙懷遠想要什麽賞賜?

    趙懷遠說,希望今年能在府中與妻兒過一個中秋節。

    在場眾官員皆唏噓感慨,而元啟帝聞言哈哈大笑,當即應下。

    不僅如此,他還將吏部尚書千金杜蓉蓉賜婚給永平侯嫡長子趙承毅,年底奉旨完婚。

    允許趙懷遠在府中看著長子成親,等過完年後再回北疆戍邊。

    所以趙懷遠想起了那對被他遺忘在趙氏宗族裏的庶子庶女,想著全家一起團團圓圓地過個好年。

    正因為如此,當晉陽縣令得知情況,頓時嚇得麵無人色。

    永平侯趙懷遠如今聖寵正隆,他府上的少爺小姐在這裏受人欺—淩,若是傳到了京城,這梁子可結大了,哪還敢把這對小祖宗請到府衙。

    他直接命人將兩姐弟妥善安置在館驛的最奢華客房,特地派了府中的貌美丫鬟和小廝前去服侍,並親自對宣寧說一定嚴懲那些惡霸,絕對不會再發生當街逞凶欺負良民的事情。

    宣寧不置可否,表示無論縣令如何做,她都會將耽誤在晉陽縣的事情如實稟告永平侯,讓他好自為之才作罷。

    當然她也還不知道,這個當街行凶的死對頭杜貫他爹很快將和永平侯府聯姻這件事。

    這會兒她剛剛包紮好傷口,就看到小胖子一瘸一拐進來,走到她麵前抱住她胳膊:“姐,剛剛嚇死了我,我今天差點害了你!”

    宣寧嫌惡地拎起他的後脖領,讓他與自己平視:“行了,關你什麽事?剛才還爬不起來,現在滿地跑?你的傷不想好了?”

    小胖子見到幾個丫鬟嗤嗤笑,頓覺臊得慌,也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羞愧,別扭著小臉認真認錯,說:“姐姐,今天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非要拉著姐姐下車買包子,就不會遇到那些流氓了!”他說著擠著浮著淤青的小胖臉開始抹眼淚。

    明明已該是個半大小子,可看著還如七八歲男童一樣矮胖,宣寧心一軟,抱了抱他:“趙承希,你已經十一歲了,是個男子漢了,別動不動還抹眼淚。”

    趙承希吸溜著鼻涕,甕聲甕氣地說:“我知道了,今天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絕不會再讓姐姐被欺負了。他內心暗暗下決心,回京城後一定要求著爹爹教他功夫,爹爹是大將軍,一定很厲害!

    宣寧聽不到小胖子的心聲,就算聽到也會嗤之以鼻,這個大將軍若是這麽強,早幹嘛去了,派了個尖嘴滑舌的小廝護送姐弟倆,存心是要姐弟倆死在路上才好!

    說起來,趙承希雖然是侯府少爺,但因幼時把嫡姐趙芙推進了荷塘,連帶著葵姨娘這房一起被趕出來侯府,幾人在淮南趙家宗族吃盡苦頭,他也時常被宗族的孩子打罵有爹生沒爹養,他一反抗就被人踢得鼻青臉腫也沒人管。

    且他對吃的也特別執著,隻要能吃飽就絕對不會餓著,因為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下一頓,是不是又要去和豬狗貓爭食?

    當從腦海裏獲取這些印象時,宣寧特別心疼這個孩子,甚至有點惺惺相惜,大概自己前世也是個有爹生沒爹養的吧?

    入夜後小胖子抱著被子從門縫裏探進腦袋,可憐兮兮地問宣寧:“姐姐,我又做噩夢了,今晚能不能在你房間裏睡?”他渾然忘了早前下定決心要變強的想法。

    宣寧確實還沒睡,她在想今天那兩個接她們回京的馬車夫和小廝,說是貪生怕死躲在一邊看戲,倒情有可原,畢竟杜貫這一方人多勢眾。

    但當情勢反轉時那兩人的懊喪又嫌棄的目光又是怎麽回事?

    “過來吧,你睡床裏邊。”宣寧說。

    “啊?姐姐,夫子說男女七歲不同席…我就在軟榻上就好…”

    “哦,那你滾回去吧。”

    開玩笑,雖然大夫說這孩子除了皮外傷不礙事,可她知道這孩子內傷也不輕,若是打地鋪整出高燒來怎麽辦?

    趙承希當然不會滾,他拉上門扭扭捏捏地爬上床,小胖身子一骨碌滾進了被窩。

    宣寧看著他這靈活的動作,嘴角抽了抽:“趙承希,你痛不痛?”

    趙承希記憶裏還從來沒和姐姐同榻而眠,興奮地嘴角抑製不住往上翹,哪還顧得身上的痛,隻覺得從腳底心暖到頭發絲的幸福感:“不痛,有姐姐在。”

    宣寧眨了眨眼愣了一下,而後側過臉將眼角酸澀咽了回去,歎了口氣替他掖好被角,自己也和衣睡下:“睡吧,趙承希。”

    時值秋夜,夜風微冷。

    晉陽地處中原,物產富饒,經濟繁榮,又靠近皇城邊界,向來太平祥和。

    今夜三更剛過,幾個黑影貓著腰從館驛的後牆翻了進來,守在馬廄的老頭聽到動靜,正要驚呼,就被捂住了嘴。

    其中一人往他鼻子裏吹白煙,幾息功夫,老頭就失去了意識,昏倒在馬廄裏。

    “主子,有效!那大夫沒騙人,是迷—煙!”

    若是宣寧在這裏,就會聽出這個狗腿子正是今日在大街上拿刀刺她的男人。

    而這個‘主子’,當然就是杜貫了。

    杜貫雖然家中有靠山,可畢竟是外室之子,拿不上台麵,若是真讓裏麵這一對侯府姐弟鬧上京城,那他和娘豈不是沒活路了?

    大丈夫當下手時就下手!

    要怪就怪那對姐弟仗勢欺人,怨不得他。

    可笑也不想想是他當街仗勢欺人在前。

    同樣的黑夜裏,也有兩個黑影從廂房裏摸黑出來,正是白日裏躲著看戲的馬車夫馬老三和小廝方四,托了兩姐弟的福,他們也享受了丫鬟伺候,高床軟枕。

    可他們是受夫人之命前來阻止兩姐弟進府,若是今夜不做點什麽,他們怎麽都不甘心啊。

    馬車夫壓低聲音:“哎,你說這毒藥真的無色無味?”

    方四:“我怎麽知道,夫人身邊的嬤嬤給的!”

    馬車夫:“都不試一試就用,早知道剛才去買點砒—霜得了!”

    方四:“砒—霜?你有病吧,想讓咱都搭進去嗎?瞧你一臉聰明樣還以為是個人精!”

    馬車夫急忙拉住方四:“等下,有人!快躲躲!”

    很快兩人就看著那三道眼熟的人影,還膽大包天不蒙臉,直接出現在了那兩姐弟的房門口。

    隻見其中一個人舉起一根小指細長的竹管捅破窗戶紙,正往裏麵吹了什麽。

    馬車夫和方四兩人對視一眼,驚喜無聲地笑了:有戲!

    須臾之後,兩人就看到那杜貫和兩個賊人悄悄推開了門縫往裏看——

    方四也跟著馬車夫屏息凝神窩在暗影角落等待,幾個眨眼間,那三個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屋合上了門。

    三人進屋,隻見屋中一片漆黑,繞過山水畫屏,裏麵三重紗幔低垂,看不真切。

    幾人紛紛塞著鼻子,相互打了個手勢,眼中精光爍爍朝裏走去。

    隻是裏麵那人早有準備,還沒等幾人走近,紗幔間人影一晃,如疾風驟雨般的掌風將幾人迅速擊倒在地,連個痛呼都沒來得及沒發出就暈了過去。

    宣寧抱臂冷笑:“跟我鬥,你們還嫩了點!”

    她早就料到那晉陽縣令陽奉陰違,白日裏就聽說這杜貫的什麽姐姐在宮裏頭做娘娘,能得縣官包庇也是預料之中。

    隻不過——這晉陽縣令也太敷衍了!

    她目光在幾人腰身上一掃,蹲下身搜出了幾個荷包,那杜貫的錢袋還有幾個赤金的梅花錠,她頓時眉目飛揚地笑了:“正愁沒銀子,這下好了!”

    想到回到永平侯未知的生活,有錢才是王道啊!

    宣寧趁著夜色一邊將這些賊人投進了館驛外的護城河,一邊思考著生財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