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探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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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裏的西市褪去了陰暗與邪惡的顏色。
滿大街奔跑嬉鬧的光腚小孩,衣衫襤褸的乞丐,沿街叫賣的蔬菜瓜果,滿臉橫肉的豬肉小販,衣著普通的百姓挑挑揀揀,與攤主討價還價,沿街低矮的木房子門戶大開,掛著‘香滿樓’的招牌,裏麵酒菜飄香,客朋滿座。
與它一巷之隔的便是冠羽樓,白日裏的冠羽樓,安靜古舊,沒有夜燈華裳的風雅奢靡,也沒有凶神惡煞的打手護院。
青豐和青克早已經易了容,換了碼頭苦力的裝束,跟一群大漢大口喝酒,說著讓人臉紅心跳的葷話,時不時套幾句冠羽樓的消息。
其中一個麵相凶惡的肥胖大漢說:“我說你們兩個啊,在碼頭幹得好好的跑去哪了?其他三個呢?”
青豐尷尬地笑:“家裏人帶了話讓俺們去相看媳婦,那幾個大姑娘相看上了兩個大哥,愣是沒看上俺們,俺們隻能繼續回來幹活攢錢。”
“娶媳婦幹嘛?天天嘮嘮叨叨還沒情趣,就知道盯著咱爺們口袋裏的血汗錢!哪像百花樓的姑娘善解人意,溫柔嬌媚!”大漢說著嘴角流哈喇子,眼神也變得猥瑣。
青克接著說:“王大哥的話俺不懂,百花樓的姑娘不也要銀子,每次摸個小手就要十兩銀,俺們娶個媳婦進門都不用那麽多!”
被喊王大哥的胖漢子怒了,‘嘭嘭’兩個爆栗敲去,沒好氣地說:“日日換新娘懂不懂,十兩也不虧!”
“可是俺們沒錢啊,別說十兩了,一天能賺一兩就祖墳冒青煙了!”
這時,對桌兩個漢子搓著牙花子笑嘻嘻:“咱們幾個糙漢子也就幹點力氣活,你們兩小子雖然長得普通,抵不過年輕啊,還細皮嫩肉呢!指不定還是個童子身吧?哈哈哈哈…去冠羽樓啊,進去那裏的豪富權貴可是一擲千金啊!憑你們的姿色,每晚幾十兩還是能賺…啊!”那人沒說完,就被人打倒在地。
‘砰’地一拳,是那個王大哥打的。
“俺兄弟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嶽老四你個賤嘴皮子,連老子兄弟都敢說嘴,看老子不揍死你!”
“哎哎…老王,你這就不對了,你這高風亮節虛偽做作給誰看呢,誰不知道你進去玩過!還跟我們吹噓了半個月,現在倒會假正經了?我呸!”
眼見著兩方要打起來,青豐和青克趕忙拉住老王頭:“王大哥,咱們兄弟知道你講義氣,這就算了,不過玩笑話。”
老王頓時暴怒,一把摔碎酒瓶子,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兩人罵:“我草,你們兩個這麽沒骨氣還跟我混個屁,滾粗!”
“哈哈,老王頭,看吧,俺就說這兩個孬貨好使的很,你是不是已經饞上人家身子,才見不得我欺負你這對心肝啊哈哈哈……”
‘啪啪…哢嚓’這次是青豐動手,直接把這嶽老四的下巴卸了,腿骨也打折了。
老王拍著大腿解氣,高聲喝彩:“夠中!這才是俺老王的兄弟,哈哈哈,走,咱們去別處喝酒去,看著這群賤貨就晦氣!”
嶽老四‘嗚嗚…’躺在地上,卻發不出半個聲音,剛才圍在他身邊的人紛紛散開,畏懼老王和青豐的身手,不敢再出言挑釁。
這就是西市的規矩,強者稱霸,弱者街頭等死,這裏魚龍混雜,隻要不鬧出格,官府不會來插手。
走出香滿樓,兩兄弟跟在老王身後,青克說:“王大哥,其實這一次咱們來,是想救個人。”
老王被酒色掏空那浮腫渾濁的眼睛微眯,眼中精光一閃:“昨夜你們兩兄弟來找我就知道有事兒,不是回碼頭幹活那麽簡單,說吧,你們五兄弟誰出事兒了?”
這真是個美好的誤會。
兩人對視一眼,都決定推出最小長得最清秀的青宇,“王大哥,咱們五弟被人擄了,咱四兄弟查來查去,最後知道擄走咱五弟的是冠羽樓的人。”
老王白眼一翻,轉身就走。
兩人急忙跟上,焦急地說:“大哥,好大哥,您這是幹嘛?”
老王兩手一攤:“我說,不是不幫你們,咱們也認識多年,你們都是實在人,我老王最敬佩你們這種江湖義氣的漢子,可這事兒,俺老王幫不上啊!”
“聽說王大哥進過冠羽樓,我們才請你幫忙。”
冠羽樓不打聽不知道,必須要有官府文印的身份證明。
也就是身份貴重熟客的推薦信和印章,否則是進不去的。
雖然他們不知道老王如何進去的,但他總會有辦法。
老王繼續翻白眼,臉色難看的往前走。
兩兄弟無奈地跟上他追著走。
幾人一直走到碼頭邊上人聲喧囂之地,老王才指著碼頭卸貨處一個身穿官服的衙差。
“呐,別把我供出來,要是你們倆兔崽子鬧出事兒,老哥我也要跟著丟了命!
你們隻要有辦法收買那個衙差,他就能有辦法給你們身份文書進入冠羽樓。”
“多謝王大哥,事成之後,我們兄弟一定會報答你的。”
老王嗤笑,拍了哥倆一記腦瓜,“你們別以為仗著有點功夫就能救出人,告訴你們,進了冠羽樓的小倌,沒有能活著出來的,想要從良啊,下輩子吧!”
“老哥是提醒你們,兄弟重要,命更重要,想要救人,白日做夢吧!”
青豐和青克臉色一白,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想到宣寧要救的那個人可能已經死了。
老王見兩人臉色難看,念及往日這幾個小子幹活實在幫他良多,出言安慰道:“宇兄弟長得標致,興許命長些,你們三人若是都被困了,也沒事,老哥我會多去關照關照你們,這樣你們就不會變成短命鬼了!”
青豐青克:“…”
※※※
宣寧回到侯府,想起銀絲炭的事,決定去一趟昌玉苑。
卻在路上遇見了永平侯和慶姨娘。
她盈盈一禮:“女兒見過父親。”
永平侯的聲音不怒自威:“嗯,你為何來此?”
宣寧驚訝地看他:“父親,女兒來給母親請安。”
永平侯喉頭一哽,眼前少女容貌清麗脫俗,言行得體,神色從容,幾次風波都全身而退。
如今還能俏生生站在昌玉苑麵前,大言不慚地給屢次置他於死地的嫡母請安?
他真的有些看不懂這個三女兒。
他對身邊女人說:“你先回院子。”
慶姨娘含笑退下,弱柳扶風,有幾分惹人憐愛的脆弱美感。
永平侯眸光淡淡,沉聲吩咐她:“你母親身體不好,不宜動怒,你和承希暫時不必來這裏請安。”
好吧,宣寧就是閑得沒事過來給林氏添堵的!
被揭穿她也不尷尬,淡淡一笑道:“父親苦心女兒省得,不過每日過來請安已成習慣,若是進不去,在外問候一聲也好。”
永平侯也被她懟地無語凝噎,隨意擺了擺手:“…你…也罷,聽你大哥說,你為承希找了書院?”
“是,四弟已經十一了,他雖天資尚可,也要從頭學起,進私塾是最好的選擇。”
“嗯,等你大嫂進門,為父就會帶承希回北疆,你也到了及笄之齡,你母親之前為你相看了不少好人家,等過了年就給你把親事定下,所以你平日裏不可再胡鬧生事,好好在紫園裏學些女子該學的規矩。”
難得這個便宜父親一口氣說這麽多廢話不帶喘氣的。
宣寧微微一笑,也不反駁:“是,女兒知道了。”
趙懷遠心知這個女兒是偽裝乖巧,一肚子鬼主意,他鼻子裏輕哼一聲:“行了,回去吧。”
宣寧紋絲不動,溫言軟語:“女兒恭送父親。”
目送那高大身影遠去,宣寧唇邊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嘲諷。
她本來想過來告訴永平侯關於銀絲炭的事情,可見他這樣的態度,她還是另找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