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殿前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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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寧今日身著淡粉色織錦宮裝,襯得身形玲瓏窈窕,頭麵素淨雅致不失禮節,一張欺霜賽雪的鵝蛋臉五官精致,行止間從容淡雅,不卑不亢。

    隻在眾人一個晃神間,她已似一朵輕靈的彩雲飄入殿中,隨著林氏盈盈下拜。

    “臣婦拜見太後娘娘,皇上,皇後娘娘。”

    “臣女拜見太後娘娘,皇上,皇後娘娘。”

    太後看了眼皇帝的神色,淡淡吩咐:“起吧。”

    林氏和宣寧紛紛起身,又朝諸位貴妃嬪妃見禮。

    皇帝眸光灼灼,若有所思地看著台下淺笑盈盈半點不見怯懦的粉衣少女。

    從冠羽樓出事至今,他對這個少女就起了好奇之心,蕭明川何等冷情之人,竟能讓他大費人力去河裏撈人。

    如今親眼看到她,心中又有一番別的心思,他看了眼皇後,俊朗的臉上漾起一抹興味的笑意:“皇後,你可覺得,這個趙家三女似曾相識?”

    皇後攏在袖中的十指緊縮,抿唇微微一笑:“皇上,臣妾記性不大好,隻瞧著這趙三小姐容色姝麗,真是個標致的美人。”

    林氏恭敬地站著,心中一突,聽著皇後這意味深長的話,她怎麽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太後淩厲的鳳眼微微眯起,語氣聽不出喜怒:“皇後一說,哀家倒是想起了芙兒,這丫頭也是許久未進宮來看哀家了。”

    林氏趕緊行禮答話:“回稟太後娘娘,芙兒近日得了一本妙法蓮華經的珍本,正在謄抄經文為災民祈福。”

    “好,真是個好孩子。”太後露出笑意,高興地對皇帝和皇後說:“永平侯府就是會教兒女,個個都是好的!”

    元啟帝不置可否,目光依舊落在宣寧低垂的腦袋上。

    皇後見狀微微含笑,問趙宣寧:“趙家三娘,平日裏可讀什麽書?”

    宣寧垂眸恭敬地說:“回稟皇後娘娘,臣女長於鄉野,識字不多,素日裏隻愛看一些繪圖話本。”

    大殿裏忽然發出一陣陣壓抑的低笑聲。

    皇後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微微一笑:“竟是如此嗎?可為何趙大人說是你為他出謀劃策,想出退水之計?”

    皇帝和太後目光也變得異樣,沉沉落在宣寧身上。

    宣寧淺淺一笑,繼續說:“回稟皇後娘娘,臣女和弟弟從小在淮南長大,那裏窮山惡水,時常有天災地動,隻是地廣人稀,不會鬧出多大動靜,所以不被官府重視。”

    “臣女和弟弟小時候在鄉野時常被人欺負,就經常會躲在宗學的庫房裏看書,民女不識字,就會找一些有意思的河流域圖或者山川百繪來打發日子,時間長了,自然了熟於心。”

    “臣女大哥心係災情,整日埋在書房裏研究南洲一方水土的河流域圖,容易當局者迷。臣女當日為大哥送點心時,聽他講述了南洲災情的始末,隻是隨意提醒了他一句水在源頭所在,其它的都是大哥與水利司眾位大人多日心血鑽研得出的善果,臣女可不敢居功!”

    她聲音清越動人,語聲緩緩不急不躁,把來龍去脈說的一清二楚,把自己的功勞也輕描淡寫一筆摘過。

    永壽宮內瞬間寂靜一片。

    皇後和蘭貴妃皆是心思玲瓏的人精,怎會聽不出宣寧話外有話。

    可一個年僅十四的鄉野少女,又怎會懂得朝廷裏的彎彎道道?

    這就是蕭明川想娶的女子?

    蕭皇後心中微微一動,抬頭朝皇帝太後看去。

    皇帝眸光變地幽暗深邃,他淡淡問她:“哦,這麽說,大燕的山川地理輿圖你都牢記於心?”

    宣寧心中疑雲升起,這個皇帝關注點還真是奇葩:“回稟皇上,民女不敢,若是看到輿圖,便能識得罷了。”

    元啟帝笑了笑,朝權公公說:“小權子,去叫人把東南輿圖給朕搬過來。”

    林氏見狀,心中大急,若是這個庶女此刻露出什麽差錯,就會引雷霆震怒,該怎麽辦?

    她焦急地看向太後,希望姨母能幫忙說句話。

    可太後卻側首跟皇後說起了話,根本不把她的求助看在眼裏。

    小太監和兩個侍衛很快將一扇山川百繪的輿圖搬上了大殿,放在了眾人中央。

    皇帝忽然起身,大步邁下玉階,走到輿圖邊站定,英俊的麵容不怒自威,眼神犀利又冷酷地看向眼前的粉衣少女。

    “既然你說看見便能識得,那你將津南五江十七河講給朕聽聽。”

    林氏看到那如蚯蚓般條條點點峰巒起伏的輿圖已經兩眼發昏,心中更是驚懼害怕,可看到身邊庶女淡定冷靜的模樣,她又生出了一絲希冀,她竟然希望這個庶女能順利通過此關。

    宣寧清亮的桃花眸在輿圖上一掃而過,目光大膽坦然地看向元啟帝。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皇帝,在雙目交匯那一霎那,她的心中驀然鈍痛,心跳不自覺地開始劇烈跳動。

    這個皇帝固然豐神俊朗,可宣寧自認為見過諸多美男子,這皇帝再如何,也不如蕭明川的傾城絕色,也沒有卞浩然的英俊爽朗。

    為什麽會有一種心跳加速快要暈厥的怪異感受?

    她微微蹙眉,按捺下這莫名的躁鬱,上前恭敬一福,接過權公公遞過來的玉竹,抬手緩緩指向河圖。

    “皇上請看,津南五江分別是淩江浪淘沙,百令煙波濃,畢羅黑河水,鄂藍落星月,煌江川流急。”

    宣寧將玉竹一劃,在左上角幾道支流一點:“淩江、百令和畢羅江源頭一脈相承,故而沙石渾濁,鄂藍江和煌江起源南邊落雁峽,故而水質清澈漁產豐富。”

    “哦,你還懂這些?”元啟帝目光灼然,緊緊盯著少女清麗側臉,心中升起一絲異樣。

    宣寧不卑不亢地說:“回稟皇上,繪本雖沒有字,但比字麵意思更多了一些趣味,看得多了,就記住了。”

    “那你可知造成這次水患的是哪條源流作怪嗎?”

    宣寧點在東麵一條形似遊龍蜿蜒曲折的大江:“淩江。”

    “淩江起源自哪裏?”

    “淩江起源於西嶽月落大峽穀。”

    元啟帝朗聲一笑,“嗬嗬…好,不愧是趙大將軍的女兒,果然聰慧。”

    宣寧心中暗罵奸詐,繞了那麽大一圈不就是想要這個答案麽!

    太後也在座上微微含笑,帶著幾分激賞之意:“確實聰慧機敏,難得小小年紀氣度也沉穩,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