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傷口撒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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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嶺關以南是是河陽鎮,鎮西有碼頭和渡口。
因為鳳陽山發生了異狀,周邊的城鎮收到了官府的明文,在城鎮卡起了關卡,進出城鎮都需要路引文牒,否則就會被抓起來審查。
一輛馬車隨著排隊的人流駛入河陽鎮,馬車夫左右坐著一個俏麗的丫鬟和清俊的護衛,馬車裏是一位病弱的華服公子。
正是宣寧一行人,青豐早先已有安排,身份文牒早有準備,且仗的就是虎威鏢局的勢力。
幾人順利通關進入了河陽鎮後,丫鬟一雙靈動美眸環視四周喧鬧的街市,朝馬車裏說:“公子,前麵有一家客棧,先在這裏暫歇可好?”
“嗯。”
春來客棧位置靠近碼頭,客滿盈樓。
馬車停在客棧門口時,小二屁顛屁顛跑過來,一口氣說了重點:“幾位是打尖還是住店?若是住店的話,如今本店隻剩下兩間上房。”
宣寧看了眼客棧的格局,點頭說:“住店,就那兩間上房。”
店小二在看到馬車裏出來以為頭戴鬥笠遮麵渾身包裹嚴實的男子時,略略一怔,隨即移開了眼神,趕緊替幾人開道。
客棧大堂裏的一眾酒客正在談論鳳陽山大火的事。
“哎,王哥,如果這鬼望崖上的土匪真的清幹淨了,以後咱們走鏢可順當多了,再也不用跑水路了,繞個十天半個月真夠人受的。”
“瞧把你天真的,官府往年又不是沒有去剿過匪,還不是如那野草春風吹又生,你也不看看如今這世道多亂。”
“老哥說的也是啊,就說往南邊去的流沙林,那裏的匪盜才猖獗呢!也不知道官府怎麽想的,竟然還放火燒山,幸虧是滅了火,若是一直燒著,旁邊的村落農田不也要波及無辜!”
“哎,你們聽說了嗎?那青龍門又下血色飛箋,據說這次的目標是那名頭正響的南平縣主。”
“咦,這之前也聽說了啊,這南平縣主和弟弟最初上京是不是也被青龍門的人追殺過嗎?”
“誰知道呢,我是聽江湖門派的朋友說的,日子都攤明白了,就在中秋夜那天。”
宣寧扶著帶著鬥笠的‘公子’一行穿過大堂,若有所思地看了這幾個大漢一眼。
腕間被溫熱的大掌握住,隻聽蕭明川說:“不用擔心。”
宣寧點頭,她並不擔心,且巴不得對方早日過來。
隻是青龍門這次陣仗鬧得這麽大,屬實有些詭異。
宣寧疑惑地說:“青龍門一向來都這麽囂張嗎?為什麽上次珞珈山行刺他們沒有這麽大張旗鼓?”
蕭明川挑眉看她:“你以為本官當時真的隻是路過?”
宣寧一怔,隨即釋然,也是,當時她剛剛自這具身體蘇醒,對當時外界的世界根本不甚了了,就算江湖上傳翻了天,她也不可能知道的。
等兩人進了屋,出去鎮上打探情況的青豐折返回來,進來稟告:“主子,蕭大人,今日沒有去盛京的船,要明日中午才有。”
宣寧看了蕭明川一眼,對青豐說:“你去找船家,就說我們有要緊事情要回盛京,我們可以出高價包船。”
青豐是個聰明人,已經看出了宣寧的用意,遲疑道:“主子這是準備誘敵來犯?那何必趕到河陽鎮?”
話一出口,他所幸說個明白:“屬下不明白,對方為何要來追殺我們?”
蕭明川難得耐心跟青豐解釋:“那邊有兩邊駐軍以及官府把守,若鬧出動靜未必全身而退,敵方不敢擅動。至於為何要追殺我們,因為我們懷疑官府中有他們的內應,一旦他們等不到高放天接頭,而抓獲的土匪頭目中又沒有高放天,他們一定以為我們暗中轉移了他。”
青豐點頭,豁然明朗:“難怪公子要鬥笠覆麵。”
他精神一震,拱手一揖立刻出門去辦事。
蕭明川看著青豐遠去的背影對宣寧說:“你用的人倒各個不俗。”
宣寧不瞞他,輕聲道:“青龍派當初被滅門時,他們兄弟幸存了下來。”
她轉身取過包裹,拿出銀針包對蕭明川說:“脫衣服。”
蕭明川一怔,隨即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這位姑娘,青天白日調戲本官,不太好吧?”
宣寧板著臉冷漠以對:“蕭大人,你可不是什麽百毒不侵之人,如今時間緊迫,你不脫我替你脫。”
蕭明川俊美的臉上笑意漸散,眸光一冷漸漸露出困惑之色,“你如何知曉?”
宣寧沉默地望著他,“我就是知道。”
男子冷著臉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凝視著她淡然從容的臉龐:“事到如今,你還不願告訴我實情?你師從何人?”
宣寧清澈如水的眼眸倒映出他微微困惑又帶著幾分戒備的臉,她輕輕吐出三個字:“玉羅刹。”
蕭明川瞳孔一縮,後退兩步,就算心中已經預料到答案,親口聽她說出這三字,仍覺得不可思議,心中五味雜陳。
他目光緊緊盯著她,不放過她細微的表情:“那她也跟你提起過我?”
“是。”
他忍不住問道:“她都跟你說了什麽?”
“師父說,你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也是她虧欠良多之人。”
"最親之人?"蕭明川扶額冷笑,"最親之人卻被她騙的徹底,甚至連她什麽時候收了永平侯府的小丫頭為徒我都不知!"
他鳳眸變得淩厲懾人,不複往日溫煦:"丫頭,你也不必幫她編編鬼話誆我,以她的性子怎會說出這種話!"
宣寧並不為他驟然冷凝的氣勢所攝,這人陰陽怪氣也不是這一次了,她微微挑眉,問出了恢複記憶以來第一個問題:"蕭大人,你莫非對我師父她有非分之念?"
蕭明川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目光陡然一厲:"滾!"
宣寧見他臉色難看,也不再撩撥他,轉身離開房間,準備去廚房為他準備一些清淡吃食。
蕭明川眼見著她身影消失在窗外,長眉微蹙,意識到剛才語氣太過分,不該將對玉羅刹的怨氣發泄在一個無辜女孩身上。
他抿緊唇,轉身回床扯過被子生起了悶氣,也許是傷重加動怒,沒過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他好像做了個夢,卻又不是夢。
他見到一個紫衣華服的女子和南宮堯坐在草地上彼此相偎,互許終身。
他遠遠的看著,心如刀割卻隻能黯然離開。是他先認識她,為了她甘願放棄前程進了軒轅門,追隨她入了皇家暗衛成了藍獄殿的左郎將。
十年相伴相守,卻輸給了一個落魄皇子。
‘師父說,你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也是她虧欠良多之人。’
真是諷刺,他以為自己輸在沒有早一步表白,如今看來,她都知道,隻是不喜歡,所以虧欠罷了!
這個女人,連死了都不消停,還要來剜他的心!
等一下,好似哪裏不對——
電光石火間腦海裏飛速閃過些淩亂的片段,蕭明川驀然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