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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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四日。

    天氣越發的暖了,白眉的屍體不便於長久停放,又因為戰事在即,便由白薔薇做主七日便下葬了。

    白薔薇不習慣自己一個人住在指揮使府,徐梁也不想浪費錢財重建指揮使府,便搬入了白眉府中。

    連帶著豹韜軍的各軍官和親衛也搬入指揮使府,方便聯絡。

    白薔薇因為要給白眉守孝三年,自然不會去提婚事的事情,徐梁這邊也沒有思考好如何處理兩個人的關係,也沒有去提這件事情。

    兩個人對外以兄妹相稱,其實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白薔薇對徐梁有意,又有白眉以前囑托婚事,加上徐梁的身份不同於往日,外人也不敢說什麽閑話。

    這日在大營巡邏回來,白薔薇正倚在床頭收拾白眉舊日的衣物,大多數洗的花白,裏麵補了補丁,可見白眉並不是個貪腐的官僚。

    白薔薇嗅著窗外吹入的暖風,嘴裏絮叨著:“天氣涼了,我得給爹爹燒些夏日穿的衣服,省的他在下麵也穿些棉衣,身子不舒服。”

    看到白薔薇手笨腳笨的連個衣服都疊不好,徐梁放下手裏的軍務,上前幫忙將衣服一件件整理好說道:“到時候務必通知我,老將軍待我不薄,我也會提上兩壺酒前去。”

    聽到老將軍兩個字,白薔薇忽的低頭垂淚,徐梁打眼望去,不知道犯了什麽錯事,有些焦急的問道:“薔薇,你這是怎麽了?”

    白薔薇細膩的皮膚,陪著一身素服,眼淚滴滴答答的落在衣服上,眼珠紅紅的,讓人心生憐惜。

    見到徐梁望向自己,白薔薇抬起頭來,油燈下映照她一張俏麗的臉龐,如刀雕刻的精致的五官中最引人入目的便是那一雙透著血絲的眸子。

    眸子裏帶著三分癡情,三分幽怨,三分悲傷,一分不清不楚。

    “到現在,你還不肯叫他一聲嶽父嗎?”

    “我”徐梁張開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邵一峰興衝衝的跑進來,“大人,又有人來拜訪了,這一次還挺正式,我第一次見到這種燙金的名刺嘞?”少年人不會說謊,從口袋裏拿出一錠銀子,笑嘻嘻的說道:“那個叫做徐燦科的千戶還給了我十兩銀子嘞。”

    徐梁踹了他兩腳,罵道:“以後再亂收銀子,看我不替大黃打斷你的雙腿,你下去吧。”

    “哎。”小家夥蹦蹦噠噠的跑了出去。

    “徐燦科,馮先奇?”

    徐梁微微一笑,都是自己的老相識了,往日都是千戶,自然是平禮相待,現在自己升為指揮使,他們來拜會自己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不過他們若是白眉剛便來跟別人一樣奉承自己,徐梁反而看不起他們。這些日子聽說,他們連訓練都不忘穿孝服,連帶著兵士都要在衣服上繡上白布,心中反而更加認可二人。

    徐梁看了白薔薇一眼,道:“都是自己人,你就不用回避了,畢竟是你爹的舊部。”

    白薔薇自然不明白,徐梁這麽做,一是向眾人表明他沒有因為父親的死而虧待她,二是想讓白眉加入他,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很快就聽到了徐燦科的聲音,拍著衛兵的胸膛說道:“不錯,不錯,大人練的兵,就是精銳啊,這精氣神比以前強多了。”

    接著就見馮先奇和徐燦科一臉堆笑的走進來。

    二人都是武將,自然不可能跟文人一樣文質彬彬的,手裏抱著個禮盒,走路都鏗鏗響,就知道這兩個家夥的禮物有多沉。

    進入大廳,見還掛著孝,白薔薇一身孝服的坐在一邊,兩人下意識的都控製住了表情。

    徐梁還沒有說話,徐燦科眼疾手快,已經上前一步,給徐梁磕頭,說道:“卑職豹韜軍千戶徐燦科給大人見禮了。”

    馮先奇臉色有些尷尬的也彎了彎身子給徐梁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相比徐燦科的動作流暢,馮先奇就有些磕磕碰碰了,可見馮先奇比起徐燦科少了幾分靈活,卻多了幾分對舊主的忠心,以及身上自帶的傲氣。

    徐梁身上還穿著一身孝服,不過這身樸素的孝服並沒有讓任何小視他,反而多了幾分欽佩,他麵帶微笑,親手先後攙扶起馮先奇和徐燦科,“都是兄弟袍澤,不必遵循舊禮,起身吧。”

    徐燦科受寵若驚,而馮先奇卻一臉平靜之色,仿佛理所應當一般。

    徐燦科又滿臉堆笑的遞過了箱子,笑道:“如今大戰在即,身為下屬理應毀家紓難,這是屬下家中的家當,全都給大人送來了,希望能夠為戰事略盡綿薄之力。”

    徐梁掂了掂箱子,打開看了一眼,全都是亮堂堂的黃金,起碼有幾十斤重。

    他順手將金子放在桌子上,馮先奇遞過來的箱子倒也不輕,打開一看,是各種各樣的冊子,裏麵是各個士兵的姓名,籍貫,年齡,愛好,以及特長。

    再往底下是幾塊湊數的石頭,是真真正正的石頭。

    徐梁看向馮先奇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馮先奇有些羞紅的垂下脖子,恰巧讓徐梁看見了他內衣中精致的補丁。

    徐梁擺擺手,示意二人坐下,道:“人來就好了,何必送這麽貴重的禮物。你們兩個家夥,真的太不當我是兄弟了。”

    徐梁並沒有因為身份的變化,而顯得倨傲,一如既往的自然。

    聽了徐梁的話,馮先奇的頭低的更低了。

    倒是徐燦科的臉上笑開了花,心頭壓著的石頭頓時放下了。

    他點頭哈腰說道:“應該的,應該的,老馮說他家裏困難,不願意來,也讓我拉來了,我猜裏麵定然是一堆銅錢,大人可摸嫌棄老馮。他家裏著實困難,老妻跟隨他多少年了,也沒見他給她置辦些妥帖的首飾。。”

    看著往日裏跟自己身份地位一樣的千戶對自己點頭哈腰,徐梁心裏說沒有自豪感那是說謊。至於馮先奇,徐梁心裏則又多了幾分。

    徐燦科這種懂事的人,自己需要。但是對於馮先奇這樣的人才,徐梁更是需要。

    最近白薔薇見慣了城中的官吏跟徐梁送禮早就習慣了,隻是看了一眼,便吩咐下人搬走,隻是打開馮先奇的箱子的時候,看見裏麵的石頭,確實微微一愣,見到徐梁笑若清風,心裏頓時多了幾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