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六章 火炮平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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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架被集中的盾車,頓時轟然作響,被擊碎的護板,立刻碎裂,射出無數的碎木,那些大大小小飛射而出的碎片,如同亂刃一樣,刺入盾車後麵清軍的身體。
那些被射中的兵士哀嚎尖叫,用手本能的捂著傷口,其實根本無濟於事,在戰場上,這種傷口,足夠要了他的性命。
清軍根本不關心這些倒下的將士,大軍依然前進。
李長海隻感覺腹中一陣反胃,嘴角裂開,不住的倒吸冷氣,渾身上下沒有多餘的力氣。
對於受傷的清軍的處置非常殘忍,牛錄一揮手,立刻趕來幾個軍士,對著他們一通亂砍,算是終結他們的痛苦,也免得他們在戰場上不住的慘叫,影響士氣。
李長海嚇得魂兒都飛了,正想找自己身邊兒的弟兄說兩句安慰的話,一晃眼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戰死了?
他慌忙扭頭,向後望去,想看看自己兄弟是屍首。
誰曾想到,他一轉頭卻見自己那小兄弟,發了瘋一樣的往回跑。
“別往回跑!”李長海忍不住大喊一聲道。
他那小兄弟忽然一臉驚悚的站在原地,旋即後退了兩步,讓麵栽倒在地上。
一支羽箭射中了他的喉嚨,他雙手捂著喉嚨,眼神裏透露著不甘,嘴裏吼吼的吐著血沫子。很快雙目間便沒有了生氣。
李長海看著昔日自己的玩伴成為一具屍體,怔怔的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接著背後一痛,將他拉回現實。
一個甲兵厲聲喝道:“快推!”
李長海顧不得肩膀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感冒的的痛苦,讓他幾乎難以呼吸,但他為了活命,隻能用盡全力往前推盾車。
盾車緩緩地朝前滾動,拉出一條漫長的波浪。
此番清軍在天津之戰中投入的盾車多達三百輛,為的正是抵抗住明軍猛烈的火炮。
“我看了大清與明軍交戰記錄,明軍的戰法無非就是列成刺蝟陣,然後用火炮猛轟,等到近了再用火銃。隻要先破了他們的火炮,再破了他們的火銃,這些明軍在諸申勇士的長刀之下就隻能跪地討饒!”遏必隆騎在馬上,看著自己的盾車陣緩緩推進,果然擋住了明軍的第一輪炮火,不免得意地對左右副將炫耀。
然而這種見招拆招的傳統思路,在現代戰場上未必能夠成功。
明軍前期的散射隻是開胃小菜。
當盾車在坑坑窪窪的土地上,前進到了二百步左右的時候,明軍的火炮才開始爆發他巨大的齊射威力。
一枚枚炮彈準準地撞上盾車,將榆木板打得粉碎。
遏必隆的臉上漸漸變得難看起來,因為站在他的角度正好能夠看到盾車陣越來越稀疏,漸漸隻有數十輛盾車還在堅持著往前推進。
衝在前麵的包衣奴每跑一步都要撲倒在地,趴上一會,確定炮彈從頭上飛過之後,才肯爬起來繼續朝前跑。
明軍的火炮將仰角放得極低,每一發炮彈都不過人頭,打在地上還會形成跳彈,給人帶來更大的恐慌。
包衣在火炮聲中終於推進了壕溝邊,用一路背著的土袋朝溝裏扔了下去。隻是掃了一眼,溝裏那些竹簽、尖木樁、鐵蒺藜……就嚇得他們渾身打顫。就在他們以為自己的任務完成了的時候,真正恐怖卻從他們身後襲來。
清軍甲兵弓手絲毫不憐惜這些人的性命,紛紛射出箭矢,將包衣們射入壕溝之中。戰場上有進無退,難道還能讓他們退回去繼續搬土包麽?不用那麽麻煩,就填壕溝這項工作而言,身體也是一樣。反正北直的漢人極多,用不完的。
“瞄準!”胸牆後的明軍火銃手紛紛擺出了射擊姿勢。
隨著尖銳的射擊號響起,整齊劃一的火銃聲響徹天際。
一排排包衣和甲兵平等地死在了鉛彈之下,逼得其他人尋找尚未被擊毀的盾車,尋求掩護。
整個戰場被壕溝分成了兩個世界,明軍的世界裏隻有號令和自己的心跳,而清軍的世界卻被業火吞噬,煎熬著從統帥到包衣的每一個人。
“新的標準炮藥果然讓精度大增。”陳樓飛快地在筆記本上寫下炮擊記錄,同時在戰場上尋找著更有價值的目標。
突然,陳樓的千裏鏡中出現了一麵從未見過的將旗。將旗之下有幾個身穿黃色甲衣的東虜將領,似乎正指手畫腳對著天津城發布命令。仔細觀察,似乎是他們的先鋒官遏必隆。
遏必隆也是新一代的猛將。在滿清的威望頗高。
作為一師的老人,陳樓太清楚了,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如果能夠射殺他們的前線將領,勢必會讓前麵的韃子全線潰逃。
“把紅衣大炮拉過來。”陳樓對身後的傳令兵喊道,並開始測距。
這是一種臨沂鐵廠生產的一種重達一千六百多斤的火炮,用藥四斤,比目前澳門葡萄牙人生產的火炮,還要射程遠。
“給我瞄準了,轟死那個將軍!”陳樓看著掀起炮衣的火炮,下達了命令。
………………
“主子,大將軍有令。”戈什哈找到了遏必隆的將旗,高聲喊道:“宣大將軍軍令,先登土牆者,升兩級,賞白銀百兩、布五匹、田二十畝!先登天津城者,升三級,抬旗正黃旗,賜貝勒出身,賞莊子一處,白銀萬兩,賜世職。凡畏縮不前者,無論身居何職,一律處斬。”
遏必隆眯著眼睛聽完,見周圍將領各個摩拳擦掌,頗有想得世職的念頭。自從先帝變更官製之後,要得世職必要有軍功,已經不像在老汗手裏那麽容易拿了,現在即便是最低的“半個前程”都不好拿。
“既然大家都有受功之願,還要加把勁,把這天津城打下來!”遏必隆大聲喊道。
眾人雖然從未見過如此複雜的城防,但兩黃旗橫行關內關外以來,還沒有攻不下的城池,故而士氣不衰,紛紛高呼進軍號令,即便是用人命都要填平這些壕溝。
明軍多年的不堪一擊同樣導致了滿洲兵的戰鬥力下降,以及對自身認識的錯誤。按照老酋奴兒哈赤的說法,金國之所以能夠戰勝遼東諸夷部,是因為金國會“築城”、“守城”、“攻城”。
若說築城,實際上金國時代的“首都”甚至都比不上江南大一些的府縣,至於守城則是因為遼東夷部連鐵器都沒有,更別提攻城器械了。即便到了黃台吉時代,阿敏守永平,結果仍舊被反攻的明軍擊潰,連一天都沒守到被棄城而走。這也給了黃台吉口實,將這位堂兄囚禁至死。
滿清的攻城更加泛善可陳。遼東、遼西所有打下來的城堡無非兩個辦法:一是挖壕溝圍困,等城中的人餓死了,自然就打下來了。二是內奸獻城。尤其是第二條,幾乎是奴兒哈赤攻城拔寨的不二法門。
實際上滿清從僭越國號以來,還從未真正以優勢兵力攻下過一座大城。在原曆史時空中,隻要守將指揮得當,城內軍民一心據守,就是個小小的江陰城都能守住八十一天。
這些不夠輝煌的曆史已經被遏必隆這樣的新生代所忘記,在他們的記憶裏,隻有一次又一次的大獲全勝。
另一方麵,明軍雖然以城池堡壘戰術橫行一時,但真正將這套戰術推上頂峰的還是徐梁的新軍。
從村寨改造到反弧形型城牆,充沛的勞動力大量開采石灰礦,以煆燒水泥為新型的黏合劑和填充劑,大大增加了工程進度和防禦強度。雖然數十萬勞工的規模被某些人比喻為秦皇修長城、隋煬開運河,但實打實的效果、剛性的需求,讓徐梁甘願被說成暴君也不會縮減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