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四章 寶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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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鄭芝龍這個人,就不得不說他的帶頭大哥顏思齊。

    顏思齊這個人有一身出類拔萃的武藝,少年時因遭受到宦官的侮辱,殺了他的仆人,逃到了日本,開啟了他一身的傳奇生涯。

    顏思齊擅長經營,又廣交豪傑,行為風格極其類似清河縣大官人,號稱東瀛甲螺。

    當時明末時期,很多江南商人到東瀛長崎經商,顏思齊經常庇佑這些商人,久而久之便和當時在福建頗有影響力的大船主楊天生交好。

    華人在哪裏都要開創一番事業的,更別說顏思齊這種白手起家的大佬。

    所以帶著小弟,鄭芝龍等人與楊天生合計二十六人商議,歃血為盟,以華人為主體,在東瀛開創一番事業。

    對,我們也入侵過東瀛。

    隻不過謀事不密,事情暴露,一群人連夜出海跑路,跑到了台灣。

    帶頭大哥顏思齊見到台灣島水土豐美,數不盡為開辟的荒地,覺得這是個稱王稱霸的好地方,決定在此開疆拓土,構築寮寨。

    當地的土著以為外敵侵犯,便舉族進攻,顏思齊親自前去會見首領,說明自己的身份,大家對於華夏來的人並不反感,就互相約定疆界,互不侵擾。

    然後顏思齊派楊天生率船隊赴漳、泉故裏招募移民,前後計三千餘眾。

    顏思齊在寶島開墾了打量的土地,同時廣泛的開戰海外貿易。一代梟雄從東奔西走,逐漸趨於安定,可天不遂人願,英年早逝。

    臨終前,將大業托付給了鄭芝龍,托付他繼續開發寶島,而剩下的兄弟則號稱十八芝,乃是鄭芝龍權利的核心。

    而一代梟雄顏思齊臨終前所言,也非常感人,再此留念。

    不佞與公等共事二載,本期創建功業,揚中國聲名。今壯誌未遂,中道夭折,公等其繼起。”

    而鄭芝龍也不負眾望,在明末動蕩的時局下,還能在東南沿海搞得有聲有色,成為眼下似乎唯一把持著一省軍鎮大權的大佬,形同割據。

    徐梁素來愛惜人才,不然像是魏鷹這樣屢屢犯錯之人,如何能得到他的重用,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徐梁對於鄭芝龍算不上信任。

    大明建興二年六月,徐梁在第二軍團第五、第六兩個師的護衛下,浩浩蕩蕩開進了福建地界,直搗鄭芝龍的心腹之地。

    福建巡撫吳之屏率領福建三司要員前往省界迎接,一路將徐梁護送到福州府。因為明朝在閩省沒有封王,所以也就沒有行宮,徐梁遂與徐敬業一同住在營中,在中軍帳問事。

    鄭芝龍早就打探過皇帝在南直、浙江這一路情形,知道皇帝住軍營顯然是對自己信不過。然而他原本就存了極大的私心,隻以為理所當然。更何況徐梁給的原因也很簡單,現在福建佃變,恐怕田兵作亂,不能及時抵禦。

    上個月,也就是建興二年年五月初,江西贛州的寧都、瑞金、石城首先鬧起淩變,田兵甚至一度攻入縣城,挾持知縣,拷打田主。

    徐梁遂派出第二軍團第四師一團,前往平息。福建與江西的地理人情都甚是接近,彼此交界,那邊一鬧,這邊自然也逃不掉。

    聲勢最大的佃變就發生在與江西接壤的汀州。

    汀州寧化縣佃農黃通以“校正鬥斛。裒益貧富”的口號,聚眾上萬,甚至還攻克了寧化縣城,履行官府職能。

    雖然汀州離開福州山高路遠,但皇帝“害怕”。誰又能什麽呢。

    鄭芝龍其實更害怕。

    他每次前往徐梁中軍大帳的時候,總是提心吊膽,生怕皇帝突然一拍桌子,大喊一聲:“將這賊廝給我綁了!”這絕對不是因為他有受迫害妄想症,而是太知道皇帝的秉性:貪財!

    自己收取台海過路費,富可敵國。下都知道,難道皇帝不知道?

    如今福建水師名義上是皇帝的,但從統帥到水手都以鄭家人自居,皇帝難道不想整頓?

    更何況皇帝與韓陽一起在走日本貿易,自己也是暗中牽絆,能不惹人忌恨麽?

    鄭芝龍回想當年家中貧困。過不下去日子,前往澳門投奔母舅,又因此結識了李旦,徹底踏上了走海這條路。

    後來機緣巧合得以招安,封官至此,借著大明的根底幾乎壟斷了東海貿易。如今自己在福建根深蒂固,安平城更是自己的私城。藏了千萬家資。

    如果要造反,肯定是會被擊敗的,到時候身死族滅,再多的銀子也買不來一條命。

    現在皇帝已經走到了這裏,造反都晚了。再看看這些新軍的火銃、火炮,將近三萬披堅持銳的精兵,怎麽反?

    不是我鄭芝龍沒有野心,實在是在真正實力麵前,聰明人不得不低頭。

    而且鄭森,也就是鄭成功在帝國軍校學習,對於帝國的整體實力非常了解,哪怕不是皇帝親臨,他隻要派一個大將來此征討自己,自己就百分百完蛋。

    就算是跑到海上去也沒轍,雖然韓陽建立海軍的時間比自己晚,而且素來非常低調,但是人家不聲不響的已經把實力打造的是自己的好幾倍。

    沒辦法,誰讓人家有整個國家做支撐呢?

    一旦自己豎起造反的大旗,那麽最終的結果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未必能活命。

    “一官。”徐梁叫道。

    鄭芝龍乳名為一官,號飛虹,天主教教名尼古拉斯·加斯巴德。

    鄭芝龍頭皮一陣發麻。

    君臣相見稱呼名,這也太肉麻了吧。

    若是從一起長大的君臣,倒也得過去,可現在……

    “一官是否對朕充滿了戒心啊?”徐梁輕笑道。

    鄭芝龍不能否認皇帝笑起來還是很柔和的,甚至有些過於柔和。顯得有些柔弱了。但在這張柔弱的麵孔之下,卻是銅汁一樣灼熱血液和鋼鐵一般的心智。

    有那麽幾個瞬間,鄭芝龍甚至希望這個柔弱的皇帝最好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直到有次看到皇帝馬術精湛,才想起皇帝是個能夠身披重甲長跑十裏的人物。

    “臣豈敢!”鄭芝龍否認的口吻十分堅定,但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卻出賣了他。

    “一官為何汗如雨下?”

    “回陛下,是因為福建酷暑,臣體虛不耐。”鄭芝龍之前表忠心的時候借口身體久病,不堪車馬,所以想北上支援卻力不從心。故而此刻有此一,也算前後呼應。

    他卻不知道,東廠密探,早就在福建布線張網。

    徐梁笑道:“我看不是福建熱,而是一官穿得太多。”

    “服飾皆朝廷製度,臣不敢非禮。”

    “朝廷製度裏沒過朝服裏麵要穿軟甲呀。”徐梁的聲音漸漸高昂,笑道:“一官是怕我突然招呼手下,來一場鴻門宴麽?”

    皇爺您隻有鴻門,從不設宴,大家早就知道了。

    鄭芝龍心頭冷汗。更驚恐的是,自己身穿了金絲軟甲,可防刀箭,這等貼身秘密竟然都被皇帝偵知了。

    看來爺對我也真是上心。

    鄭芝龍轉念暗道。

    “臣豈敢有此不道之……”鄭芝龍正要表忠心,抬眼間突然看到一管黑黝黝的銃管,正對準了自己眉心,不由嘴巴一張一合,不出來一個字。

    徐梁手握火銃廠呈進的燧發手銃,麵帶微笑地看著鄭芝龍。

    這手銃以鋼鐵為銃管,長達一尺,手柄由瓊州黃花梨雕成,精美溫潤。因為蕪湖十八家能打造蘇鋼的廠家一並入股皇明鋼鐵廠,並獻出了各家的秘方,使得火銃銃管質量愈加,裝填的銃藥也更多了,故而威力更大。

    “陛下……”鄭芝龍喉嚨幹澀。

    嘭!

    銃口冒出一團焰光,旋即騰起一股白煙。

    徐梁扣動了扳機。

    鄭芝龍頓時一矮,原來是銃響時不自覺地腿軟,跪在霖上。他緊咬牙關。在短暫的失神之後,意識一點點掃過身體、四肢,尋找中彈的傷處。

    終於,鄭芝龍確定身上沒有傷創,遲疑地睜開眼睛。看著仍舊沒有散去的白煙。

    ——是打偏了?

    鄭芝龍心中暗道,很想一躍上前製住皇帝,不管反不反先保命再。隻是雙腿發軟,實在站不起來,隻能改而上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戲碼。

    “放心,我沒放彈丸。”徐梁道。

    鄭芝龍聞言不信。但旋即醒悟過來:周圍侍衛一個個動都不動,顯然是知道皇帝在戲耍他。否則這一銃沒打中,可就打到別人身上去了。一念及此,鄭芝龍整個人都輕鬆了,這才感覺到從裏到外三重衣裳已經濕透。

    “隻是想跟你一聲,如果我要解決你。你就算穿著甲胄見我都沒用。”徐梁收起手銃,又道:“而且你來我營中沒有十次也有八次,要動手何必等到現在?”

    ——誰知道你是不是現在才收羅完消息……

    鄭芝龍垂著頭。

    “起來吧,我又不是東虜,要人跪著跟我話。”徐梁想到這廝投清投得極其利索,不免又有些生氣。

    “是……”鄭芝龍雙手撐在地上,撐了兩撐方才成功站了起來。

    徐梁讓邵一峰拿了濕巾。一邊擦去手上的火藥味,一邊道:“我這一路走來,算是把大明家的名聲都毀了吧。”

    鄭芝龍不知皇帝何意,不敢應答。

    “不是麽?”徐梁自嘲道:“南京勳戚都是跟著二祖列宗打殺出來功臣,我過去抄家流放,毫不手軟,所以你才對我充滿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