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四章 新冬季攻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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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子真是個天才!讓他隻領一個營實在是太可惜了。”

    高燕手裏握著最新情報,不住的搖頭,“這小子如果在我的第一軍團,怎麽也得安排他當個師長!”

    新一軍團參謀長在沙盤上插著各種代表著勢力的旗幟,說道:“有寶日龍梅部的影響,蒙古部落本身就有些猶豫,到如今東虜無力回天,這群蒙古部落更老實了。正映襯了這句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軍座,咱們是大沈陽,還是去救援東寧。”

    參謀長頓了頓,又道:“打沈陽其實也是救援東寧的手段,兵法有雲,圍魏救趙嘛!”

    參謀長一個粗人出身,很少掉書袋,但凡他掉書袋了,肯定是希望直接攻打沈陽。

    “話可以這麽說,道理也是那麽個道理,但是肯定會有人爵舌根的。徐敬業為人正直,謙遜,但是手底下話多的人也不少,到時候肯定會說我見死不救,眼裏隻有功勞。”

    高燕在沙盤上點了點東寧衛城,“這座城雖然不大,但是用五百人防守卻顯得不足,萬一王勤才有所閃失,那是我大明的損失。我們這一代人,也就這個樣子了,要自覺的為帝國培養人才!門戶之見這東西要不得。”

    其實第一軍團參謀長也非常佩服王勤才的本事,竟然能晝夜奔襲,連下兩城,遼陽攻克簡單,但是東寧衛確實有很多滿洲精兵駐防,鐵山營依然能將他咬下來,不會沒有傷亡的。

    “讓下麵人死死咬住濟爾哈朗,咱們攆著多爾袞去東寧,要追著打,最好打得多爾袞連自家陣腳都衝亂。”高燕下了命令。

    一軍團因此放棄了戰場打掃工作,甚至連戰利品都不予收集,直奔眼看就要被東虜大軍湮沒的東寧衛。

    連身為友軍的一軍團都這般拚命,作為直屬上司的四師長更加不遺餘力,在抱怨之餘隻能催促趕路。

    然而鐵山營能衝這麽快並非沒有道理的,他們的戰士都是九死之餘的老兵,體能指標遠超全軍,裝備精良,就連人參消耗量都遠超其他部隊。

    別說東虜追不上他們。就是自己人也追不上啊。

    “那小子別讓我再見到,否則就拿鞭子抽他!”

    負傷的師長,強行歸來,一掃往日的平和,露出了滿麵猙獰:“快!全師強行軍!盡快趕到東寧衛!”

    王勤才身在東寧衛,卻沒有後方大佬的憂慮,正愉快地站在殘破不堪的衛城城牆上看著底下圍困重重的清軍。

    “這回浪到位了吧?”訓導官跟了上來:“醫務官在照顧傷病員,說咱們還需要更多的棉被。”

    “哥當年千裏行軍。別說棉被,連張草席都沒有。”王勤才哈哈笑道,指著城下的清軍說道:“看他們這副想打不敢打的樣子,你說他們在顧慮什麽呢?”

    “應該是外圍已經在交戰了吧?”訓導官道:“沒有炮聲,多半是友軍強行軍跟上來的。你這計劃的確把東虜扯亂了,但咱們自己好像也亂了。”

    “咱們亂不了。”王勤才摸著下巴:“對了,咱們這不還有三百多能戰的弟兄麽?我在想……”

    “你啥都別想了!”訓導官喝斷道:“你不把咱們的家底浪完不甘心怎地?你還要打撫順?打赫圖阿拉?負傷不能動的兄弟怎麽辦!你殺俘我捏著鼻子認了,你要是連弟兄都拋棄,我現在就是拚著受審也要奪了你的指揮權!”

    “我不過就是在想……”王勤才怔怔看著這個平日裏還有些懦弱的參謀長:“分兩班守城,保證戰力。”

    訓導官重重吐出一口氣。拉了拉軍裝下擺,理了理衣襟,幹淨利索道:“是,我這就去安排。”

    “你小子變臉挺快啊。”王勤才喊道。

    “嗯?什麽?”訓導官一臉無辜地邊說邊往城下去了。

    ……

    “王爺!王爺!”

    沈陽城裏一片慌亂,出征的多爾袞終於沒能經受得住戰敗打擊,氣急攻心,終於一倒不起。

    整支大軍失去了主帥之後,再沒有堅守待戰的決心。紛紛潰散。蘇克薩哈和一幹鐵杆奴才將多爾袞抬回了沈陽,直接抬進了皇宮。

    此時多爾袞已經醒了。

    要想坐起來卻都做不到。年幼的福臨被領到了多爾袞麵前,無師自通地伸出小手,緊緊握住多爾袞冰涼的大手。

    “陛下……”多爾袞飛進全身力氣,道:“叔王不行了,你還是走吧。”

    福臨又怕又驚,眼淚已經忍不住流了出來。道:“叔王!咱們去哪兒?”

    多爾袞握了握福臨的小手,抬眼看到了福臨身後站著的莊太後,一字一頓道:“往北走,去大圍場,去寧古塔……”

    一雙被凍得發白的手落福臨的肩頭。正是福臨的生母,大玉兒。

    多爾袞抬頭看了看這個自己曾經要娶的女人,嘴唇蠕動,道:“科爾沁不能去,他們自保都難!他們更不是明軍的對手!”

    太後沒有想到多爾袞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震驚得不知說什麽好。

    福臨不知道其中道理,隻覺得叔王的手變得異常沉重,讓他抓拿不住,隻得任由它落在榻上。

    臘月十五,以“智慧”為號的多爾袞結束了他的一生。他沒能享受到曆史原劇本中的“成宗”廟號,也不可能成為一個花樣美男為後世女子所傳誦向往。

    如果徐梁在東北安排的工作達成了預定目標,百年之後恐怕沒人會知道曆史上曾經有過這麽一個博弈天下的人物。

    臘月十七,明軍第一發炮彈轟在了沈陽城牆上,在磚麵上留下一片蛛網似的裂紋。

    清廷內部就是逃往大圍場,也就是後世的遼源一帶,還是逃往科爾沁——福臨的外公家,爭論不休。從地緣上看,科爾沁距離沈陽更近些,而且科爾沁也是曆代虜主的親家,是滿蒙一體的代表。

    “如果前往科爾沁,還可以向蒙古借兵複國。”

    許多人對科爾沁抱有如此幻想。

    然而索尼、洪承疇、範文程等智謀之士,卻心中雪亮:一旦去了科爾沁,大清就真的再無複起的機會。如果明軍就此停步,科爾沁親王就會挾大清天子以令蒙滿諸部。如果明軍死咬不放,他們多半會將福臨獻出去,以求自保。

    從這點上而言,他們倒是與多爾袞站在了一起。

    然而往大圍場或是寧古塔方向北遷,非但無法聚集更多的軍隊,就是現在的這些軍隊都無法維持。

    相比大圍場、寧古塔這等真正的苦寒之地,遼東簡直是關外小江南,天堂一般的地方。

    “祖宗以十三副盔甲尚且能有偌大基業,我等就算困居寧古塔,總比那時候強些!”眾武將紛紛道。

    索尼聞言也隻能搖頭。

    建州女真的老家在圖們江的建州左衛,並不在冰天雪地的寧古塔。那裏是海西女真的老巢。能否適應那裏的嚴寒暫且不說,光是海西四部對愛新覺羅家的仇恨就沒那麽容易化解。

    “洪先生,先帝在時對您極為倚重,以你之見,如何是好?”索尼索性撕去一切虛榮,直言向洪承疇討要主意。

    洪承疇長歎一聲:“如今之計,最穩妥的隻有歸降了。”

    滿朝的文武聞言震動,誰都沒有想到洪承疇既然說出這等話來。

    索尼巋然不動。他早就知道無論戰、守、走都隻有死路一條,隻是抱著一絲僥幸,希望濟爾哈朗和多爾袞能夠翻盤。如今濟爾哈朗被隔絕在外,多爾袞身死魂滅,內宮希望去科爾沁,而他自己卻知道科爾沁和寧古塔一樣險惡……而且後者隻是環境,前者卻是人心。

    算來算去,也隻有投降一條路可走。

    “明軍殘暴,若是定要斬草除根如何是好?”索尼追問道。

    “遼東也好,海西也罷,距離大明實在太遠了。”洪承疇道:“明廷不可能派出大量兵馬常駐此地,也供應不起那麽多的糧秣,隻能複建都司,安撫諸部,再回到老汗時候罷了。而且明廷自詡仁義,隻要我朝罷帝號,求和內附,總不會大肆屠戮,否則其他邊夷當如何自處?”

    “洪承疇!如今遼東明軍見到滿蒙服飾便殺,哪有半點仁義?”有武將高喊叫道:“難道日後要諸申都穿尼堪服飾麽!”

    ——你們入關之後不還強令漢人剃頭麽?若是沒這等事,哪有這麽多漢人恨你們,真是自作孽!

    洪承疇心中想著,卻是緘口不語。說到底這都是滿洲人的事,自己一個降臣,說多了隻會被當成是不忠的貳臣。

    “如今我朝治下還有數十萬百姓,何必著急言降?”剛林雖然不滿,但底氣已經虛了。

    “數十萬百姓能當數十萬大軍用嗎?”範文程反駁道。他本是沈陽生員,比這些滿洲人更擔心投降大明,但戰守走都不是辦法,心中正是煩躁的時候。

    “若是明朝要強攻盛京,大不了就魚死網破!”剛林道:“到時候他們拿到一片焦土,又有何用處!”

    “諸位何必如此操切呢?”吳涇本來是打定主意不說話的,此刻卻也忍不住開口道:“如今明軍兵臨城下,在戰守走降之外,不還有一條路麽?”

    “什麽?”索尼對這個正白旗奴才沒什麽好感,故而口吻不善。

    “為何不能與明軍談和呢?”吳涇道。

    既然要“談”,就得兩人坐下談,否則就是自言自語了。現在這種態勢,明軍還肯談麽?

    “臣受攝政王大恩,願孤身赴明軍軍中!”吳涇昂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