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戛然而止，之後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麽，全都已經化為了杯中的褐色咖啡，流進了店長的肚子裏。洛宇川是一個很完美的聆聽者，尤其是在聽店長的故事的時候，他都格外的入神。

    “您……就是‘曉月之輝’？”雖然洛宇川的心裏已經隱隱約約地有了一個答案，但是他還是希望店長能夠親口告訴他最準確的答案。

    店長的眼睛依舊在微眯著，現在洛宇川能夠肯定的一件事是，店長隻要一睜眼必定是開啟了兆目的模樣，所以“曉月之輝”每次都會帶一個白麵具。

    “你的心裏……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

    店長又端起咖啡輕輕地抿了一口，洛宇川自始至終都沒有出口打斷過店長的思緒，所以說他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

    “後來呢？您殺了他們？”

    店長點了點頭，他隨後又搖了搖頭：“那個時候，我甚至都有些佩服人類，他們可以為了自己所在意的人，或者所親近的人付出自己的生命，他們願意用自己的死亡來保護新芽的成長。”

    “所以……我放了他們……”

    “您放了他們？”

    “第一隊的隊長許哲還有月寒山用性命保護他們的隊員，我必須要尊重他們的遺願。雖然後來其他的隊長都紛紛到來，但是那個時候我就已經不想再和他們繼續爭鬥下去了。”

    店長微眯著的眼睛透著一道縫隙去望向天空，雖然距離那段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之久，但是那如此真實的記憶卻好像昨天才剛剛發生一樣。

    “子箐也是在那個時候潛伏進星輝裏，那個時候是她剛剛成為殺厄者的第二年。”

    “後來因為月寒山的死，她甚至跟我打了一年多的冷戰，我並不怪她。如果當初沒有月寒山的提拔，或許現在的她還是一名低級的殺厄者，永遠都不會有出頭之日。”

    洛宇川靜靜地看著店長回憶完那段比較艱澀的記憶，現在誰又能想到，當初幾乎屠殺了整個京都的SSS級厄兆居然搖身一變，成為了這家咖啡店的店長。

    “瑾晰還有羅羽，甚至是雲默他們……他們都是什麽時候加入到這裏的？”

    “除了翎羽之外，羅羽他們基本上都是被子箐一個人給招攬過來的，這也是我為什麽要讓她潛入到星輝的最主要的原因，當然，除了晰兒之外。”

    羅羽和雲默都是柳子箐一個人招攬過來的？這句話或許放到平時洛宇川是不會相信的，但是現在他選擇去相信店長。

    “晰兒……其實我有些對不起她，不過所幸她的記憶不知被何種力量所封印了大半，這些年來我才能一直瞞著她。隻是……封印遲早會有破碎的時刻，等到她完全回憶起來的時候，我遲早還是要麵對她的。”

    記憶被封印？！難怪第一次見到林瑾晰的時候，她的表情總是冷靜的可怕，就好像是一根木頭一樣。

    “瑾晰的記憶……為什麽會被封印？”

    店長卻沒有回答洛宇川這個疑問，轉頭把話鋒一轉：“其實……你的記憶也被封存了許多。”

    洛宇川有過這種感覺，他做過很類似的夢境，在一處實驗室的培養皿中沉睡著，圍站在他身邊的是一群身穿白色大褂的醫護人員。

    更確切地說，他們應該是一群科研人員。

    那段記憶很模糊，而且那次做的夢基本上都不一樣，斷斷續續的記憶片段不斷地回蕩在自己的腦海裏，但洛宇川就是沒有辦法把它們給串聯到一起。

    說不定……洛宇川的腦海裏真的存在著一堵牆壁，那是一堵目前他還無法去打破的牆壁。

    “不過……封印總有解開的時候，等到那個時候，或許你的眼光也會不一樣——看待這個世界的眼光。”

    那麽高深的話洛宇川還不太能明白，看待這個世界的眼光？他現在到底是人類還是厄兆，連他自己都難以分辨，饑餓的時候他就是一頭怪物，等到他吃飽之後，他又重新變成了一個人。

    叮鈴鈴！

    樓下的咖啡店大門迎來了新客人，店長的眉頭輕輕一挑，正欲起身之際，身旁的洛宇川則攙扶著店長緩緩坐下：“您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吧，客人我來招待。”

    店長輕握著洛宇川的手腕，臉上則流露出了一絲擔憂的神色。

    平日裏很少會見到店長流露出這樣的表情，洛宇川輕輕一笑，擺開了店長的手：“我好歹也跟你學過一段時間，好歹也相信一下我的技術吧。”

    羅羽並不喜歡眼前的客人，穿著一身看上去很別扭的黑色禮服，衣領處還係著一個黑色的蝴蝶結，油光鋥亮的頭發梳成了一個中分，整個人看上去高貴且優雅地坐到了無人的椅子上，頓時惹來了周圍人的目光。

    “第五區有這麽帥的人嗎？”

    “看他穿的衣服……好像不是京都人啊！”

    “天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外國人！”

    “……”

    盡管這樣，羅羽還是麵帶微笑的走到了那位身穿禮服的客人身邊，親切地問候道：“這位客官，不知道您想要點些什麽？”

    說著，羅羽便將菜單擺放到了那個男人的麵前。

    男子接過羅羽手中的菜單，百無聊賴的翻了又翻，最後又把手裏的菜單輕輕地甩到了桌子上。

    “恩……很好的咖啡店，我很喜歡。你們京都人喜歡吃些什麽，都可以跟我上一些。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凱爾文·費蘭斯，你叫我凱爾文就好，這是我的名片，還請您能夠笑納！”

    自稱為“凱爾文”的男人十分禮貌地和羅羽握了握手，在看過了凱爾文的名片之後，羅羽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確是來自哈夫丹，他也算是未名星空第一個外國人。

    “凱爾文……哈夫丹維多局高級特工……”維多局？聽上去名字真的有點奇怪，甚至還有些拗口。不過……一個特工……就這麽簡單地把自己的身份向陌生人給挑明了？

    先不說麵前的這個特工是不是真的，羅羽現在可沒有閑心去研究這個人是真還是假，隻要他不在這裏惹事就好。

    洛宇川剛從二樓走下來，那個名叫凱爾文的男人一瞬間便鎖定住了洛宇川。

    被一個男人這樣盯著看，洛宇川的確很不舒服，不過為了不招惹道咖啡店裏的客人，洛宇川隻好先選擇了暫時的無視。

    “羅羽，那個客人……看上去有些奇怪……”

    羅羽輕輕地湊到了洛宇川你的耳邊，輕聲說道：“他啊……是從哈夫丹的什麽‘特工’，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特工？一個特工會輕易地出現在這麽多人的麵前？洛宇川是不太相信的。轉過頭看時，那個凱爾文在每個客人的桌子前輕輕地走過，也不知道在做什麽名堂。

    “小姐……您的穿衣品味真的很棒，而且你的身上……有股很奇特的香味。”

    “真的嗎？”

    “我感覺和您這樣的女人在一起，我會感覺到無比的幸福。”

    “……”

    洛宇川歎氣道：“或許他在如何勾搭女人這一點上，的確是無人能敵、”

    話音剛落，洛宇川和羅羽二人幾乎同時聽到了耳邊傳來的一陣清脆的低語聲：“你們……是在說我嗎？”

    洛宇川直接嚇得差點跳起來……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時候？

    “不要害怕……我們哈夫丹和你們京都可以友好鄰邦，我又不是什麽怪物，為什麽你們要這麽怕我呢？”

    羅羽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態，勉強地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這……這位客人，您點的餐……還沒有做好。”

    凱爾文卻微笑著搖頭道：“餐……可以先不吃。”

    正當羅羽和洛宇川二人在思考凱爾文這句話的含義的時候，隨著他輕輕地打響了一個響指，原本在店內喝著咖啡的人頓時一起趴倒在桌子上。

    羅羽見狀，率先衝了出去，身體裏的力量頓時毫無保留的釋放而出。

    血紅色的長鐮穿透這片虛空，羅羽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猛然一輕，身邊的洛宇川還沒有來得及提醒羅羽，身體直接被狠狠地隔空拋飛。

    “你們果然是一群怪物呢……”

    凱爾文的眼瞳依舊是藍色的，隻是他僅僅依靠一隻手便抓住了羅羽背後的血鐮，之後手臂輕輕一甩，頓時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轟然將羅羽甩在地上。

    “哎呀呀，這都弄得一團糟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洛宇川捂著自己的胸口慢慢地站起身來，突然他的麵前吹過一陣寒冷的陰風，噗嗤一下鮮血在他的手臂上頓時激揚而起。

    “你……就是洛宇川嗎？”

    洛宇川不明白，為什麽遠在哈夫丹都有人會來找上自己？他到底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還是說他已經在世界各地“聲名遠播”了？

    凱爾文直接用手提起洛宇川的衣領，之後在他的臉上狠狠地甩出一拳。

    咚！

    噗嗤！

    “真是過分……你知不知道因為你，老大甚至都不看我一眼了。真不知道你這個小白臉有什麽魅力！”

    凱爾文的臉頓時陰沉下來，雖然老大明確規定過不能殺了洛宇川，但是並沒有說不讓他折磨洛宇川。

    遠渡重洋來抓一個廢物居然還要派他一個人來？凱爾文越想這件事情就越覺得生氣。

    “給我放開他！”羅羽的腳步猛然一躍，身體化為一道黑影，沒入麵前的虛空之中，一抹血色突然刺穿虛空，撲殺至凱爾文的背後。

    咚！

    羅羽的身體微微一滯，血色的兆目頓時睜大，因為他看到了，看到了凱爾文的背後也長出了和他一模一樣的血鐮，他……也是厄兆？

    可是為什麽……

    還不等羅羽思考完畢，凱爾文猛然發力，高挑的身影在層層血色之中突然化為一道幽靈。

    “我說過了……我可不是和你們一樣的怪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