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時微腳步一頓，瞬間頭皮發緊。

    她直覺傅淩琛好像不太高興，立刻收回視線，禮貌地行一禮。

    “傅總，快開始了，您先進去吧。”

    說完，她便恭恭敬敬地立在原地，不再往前逾越半步。

    傅淩琛幽幽看著她，又垂眸往她拘謹的鞋尖一掃，即便是朝向他這邊，看著都像是隨時準備逃跑。

    他的眼神暗了暗，沒說話，也沒有動作。

    程時微有些尷尬了，視野末端的人沒動，她默默咽了口唾沫，就也沒動。

    維持著這個姿態，似乎能聽到手表裏時間走動的聲音，這一秒有些過於漫長。

    安靜的空間裏，忽然“滴答”一聲，旁邊水龍頭懸掛著的水珠終於承受不住重力，清脆地打在瓷麵上。

    像是某種警醒，這時，傅淩琛才動了。

    他依舊一聲不吭，徑直越過程時微，率先進了包廂。

    餘光裏確認對方進去了，程時微緩緩抬眸。

    她看了一眼包廂門口的方向，走回去又衝了一遍手，隻為平複心跳的頻率。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微微皺了下眉頭。

    那個人表情不好應該是因為那通電話，不會隻是剛才那個玩笑的緣故。

    但不知怎麽的，她莫名有些心慌。

    可總不能不進去吧，程時微默默歎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轉身也回包廂。

    她推開包廂門的時候，裏麵已經熱絡起來了，隔壁桌的人過來他們這一桌敬酒。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無事發生的傅淩琛，默默走到他旁邊坐下。

    剛坐穩，程時微便瞄了一眼老板的酒杯，再看自己麵前，是一杯橙色的果汁。

    “……”

    她不知道這果汁是誰給她續上的，但好像在若有似無地提醒她，不久前她幹過什麽事情。

    程時微有些無奈地端起來回敬，在場的所有人裏，就隻有她一個沒有沾酒精。

    散場後，給老板開車的重擔自然也落在她肩上。

    程時微一點掙紮都沒有接過車鑰匙，啟動了引擎，但沒有直接開出去。

    車廂裏飄蕩著很輕微的酒氣，傅淩琛喝得不多，畢竟那幾位哥也不敢灌他，其他人就更不敢了。

    相反，是傅淩琛自己多喝了幾杯。

    “那個……傅總，要聽歌嗎？”

    程時微有些尷尬地問了一句，她這麽詢問純粹是不想路上聊天。

    傅淩琛轉眸掃了她一眼，臉色一半藏在陰影裏，似乎又有些陰沉。

    他收回視線，隻淡淡說道：“放吧。”

    “好的。”

    程時微便打開播放功能，也沒有細選，直接點了第一首。

    這裏麵的歌單說不好是不是傅淩琛自己的，他看起來就是那種在行車中更希望這個空間保持絕對安靜的人。

    結果，上來第一首就讓人關了不是不關也不是。

    “……我在你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太模糊了，你對我常忽冷忽熱，我到底是情人還是朋友，愛你是否不該太認真……”

    慢歌的曲調總是分外抒情，也許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歌詞聽得太清晰了。

    這聽起來，有點像替誰說出那無聲的控訴。

    程時微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握著方向盤的仿佛不是她自己的手。

    她不著痕跡瞄了一眼身邊這個人，要是切歌意圖就太明顯了，隻能硬著頭皮純粹當作旋律來聽。

    傅淩琛倒是一直沒有動靜，不知是在聽歌，還是在想別的事情，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這首歌並不長，四分鍾而已。

    可事實上，庫裏南已經暢通無阻地駛過了兩個街區。

    “……因為愛你愛到我心痛，但你卻不懂……”

    喑啞的嗓音唱到這裏，傅淩琛忽然別過臉去。

    程時微幾乎是下意識瞥了他一眼，發現他隻是單手抵著額頭，似乎是有些乏了。

    她本想習慣性地說一句大概多久後就能到，但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口。

    一念之間，旋律自動跳到了更安靜的輕音樂。

    兩人誰都沒說話，車子自己在路上跑了將近三十分鍾。

    到公寓後，程時微默默跟在傅淩琛後麵，進了同一個電梯。

    也許是因為對方身上淡淡的酒氣，讓她難以避免地想起上一次的事情。

    如果這個人又叫她扶怎麽辦？

    電梯門剛在眼皮子底下關上，她就有種如芒在背的錯覺。

    程時微站在離電梯口很近的地方，隻要這門再次打開，一步就可以跨出去。

    她不知道身後的傅淩琛此時是什麽表情，但一直這麽安靜好像更奇怪。

    想了想，在電梯上行的瞬間，程時微就假裝犯困，幅度很小地打了個哈欠。

    打完這個哈欠，她立刻瞄一眼鏡像反射下的那個模糊身影。

    傅淩琛異常安靜，甚至動都沒有動一下。

    這反而讓程時微有些不安，確切地說，是覺得有點別扭。

    還好電梯的速度很快，還差一個樓層時，程時微便稍稍往後頷首道。

    “傅總我到了，您早點休息。”

    她話音剛落，電梯就停了。

    程時微趕緊出去，似乎為了避免裏麵的人跟出來似的，轉身在一米開外的位置再行一禮。

    傅淩琛皺了下眉頭，深深看著她。

    但他也隻是看著，沒說話，也沒挪動腳步。

    電梯門慢動作一般緩緩重新關上，看著更像是這個女人對他關起的那扇門。

    傅淩琛凝固的表情越發冷硬，在完全關閉前先挪開了視線。

    上次他就犯了錯，必須克製。

    程時微盯著地麵的那道縫，直至看不見了，才暗暗鬆了口氣。

    她轉身回屋，明明沒有喝酒，卻有點頭重腳輕，似乎疲憊程度不亞於喝了一整場。

    幸好明天是周末，她不用去項目部那邊繼續頭疼。

    可第二天早上，她一覺醒來突然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

    她總不能一直和傅淩琛維持這種奇怪的狀態吧？

    工作權且另說，仔細想想，簡直就跟昨晚那首歌似的，她會不會已經傷害了她老板的自尊心？

    程時微皺了皺眉頭，她明明，誰都拒絕了啊。

    默默歎口氣，她起身先去洗漱。

    也許是牙膏中的薄荷讓她更清醒了一點，她邊刷邊思考。

    不如就找個人明演一場算了，她在這場戲裏一定得表現得就是不想談戀愛，哪怕天王老子帶著他兄弟來說情也是同一個結果。

    不知是不是想得太激烈了，她手上倏然一個用力，竟是把牙齦捅了。

    “嘶！”

    程時微疼得倒抽一口冷氣，緩了好一會兒才漱口。

    而就在這個時候，唐十三自己在她手機上設定的專有鈴聲忽然響了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