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嚴府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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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華看了看這處小院,比起剛才經過的地方都顯得小了很多,中間是一處戲樓,後麵是一排屋舍,隱約的在一片青鬆之後,也許這裏植青鬆的緣故,院子裏總算有了一片綠意。戲樓不是以水為景,也沒有引入湖光山色,而更像是你走在了大街上,看到了鬧市中的一所戲樓。在這樣的侯門相府看出戲也要弄得與眾不同,但是沒有煙火氣息的戲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園子好大,我的手要斷了。”灼華一手抱著禮物,另一隻手騰出來甩了兩下。
徐睿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看著灼華,靠近灼華耳邊輕聲說:“再堅持一會。”灼華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戲樓裏走出一個男子,先入灼華耳朵的便是他的笑聲,灼華抬眼看此人長得真是項短體圓,麵黑肥胖,十分醜陋。
“戲可都已經開始了,子曉,你怎麽才來?”隻見那個胖男人先是作揖,大咧咧地說道,灼華心想此人定是張慧義口中的那個肥頭大耳的嚴世蕃。
“東樓兄,小弟來遲了些,見諒。”徐睿作揖說道。
嚴世蕃執起徐睿的手說道:“好戲才剛開始,你現在來的剛好。”
嚴世蕃後麵還跟來一人,此人長得可是瘦瘦高高,有著幾分俊俏,作揖拜見說道:“見過叔父。”
灼華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夠用的,這個叫徐睿叔父的人恐怕還要比徐睿大上幾歲吧。
“小弟前幾日得了一件黃庭堅的書法,想著整個京裏隻有我們的東樓兄稱得上火眼金睛,還請東樓兄笑納。”徐睿說道,灼華彎腰將禮物舉過頭頂。
“哈哈,真是太客氣了,都是自家人,過來走走,還送這麽重的禮物。”嚴世蕃邊說邊笑著,身邊的嚴紹慶接過灼華手中的禮物。
“紹慶,下麵是家嫂讓我帶給你們的禮物。”徐睿說道。
“謝叔父。”嚴紹慶接過禮物轉手給了下人。
隻見嚴世蕃執著徐睿的手,相攜走進戲樓,嚴紹慶跟在後麵,灼華也跟著走進屋裏。這個戲樓不大,但是每一處裝飾卻很講究,無論是每一扇門窗上的雕飾,還是這戲樓裏的每一個家具,就連喝水的茶具,都是上好的青花瓷,無不體現奢華。
灼華掃視一眼,嚴世蕃沒有請很多的考生,大約也就十個人左右,灼華怎麽也想不明白,長相才華都不算出眾的李研怎麽也在列呢?還有張白一,平時低調的估計走在大街上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在她看來,隻有周揚有才華,真的稱得上數一數二。
“坐,坐。”嚴世蕃拉著徐睿跟他同桌,這時候戲才剛開始,除了張白一和周揚,其他人都在認真看戲,並未發現徐睿的到來。
灼華隻能站在最後麵看著,張白一周揚和李研正好在一起,兩邊都是丫鬟伺候著。灼華細細看了看這些丫鬟,長得都是如花似玉,漂亮極了,甚至比裕王府裏的丫頭還要漂亮。
嚴世蕃坐在主桌,徐睿和另外一個灼華不認識的人打橫坐著,徐睿先是看到了右後邊的張白一他們,作揖相視一笑招呼過。雖然昆曲溫軟動人,但是徐睿的心卻怎麽也集中不在戲台上。徐睿時而看著站在後麵的灼華,看著灼華好奇地打量著這裏的一切,臉上有不解,有新奇,有憤怒,但是更多的還是嫌棄,這種嫌棄在灼華臉上很少看的到。
徐睿的每一個表情都沒有逃過嚴世蕃的眼睛,嚴世蕃銳利的眼眸輕輕往後一瞄,一眼似乎看穿了一切,笑了一下,在徐睿耳邊小聲笑說:“原來是帶著佳人來的,你是早說呢,哥哥是最識情趣的,給你專門一間房,比看我們這些糟老頭強啊。”
“東樓兄說笑了,哪有什麽佳人,隻是家裏的一個小丫頭,要跟著小弟出來見見世麵,這不,小弟鬧不過就違了規矩。”徐睿笑著說道。
“人不風流少年,弟弟,眼光不錯。”嚴世蕃說著,往嘴裏扔進一顆瓜子,餘光又瞟向俏麗的灼華。
灼華緊盯著周揚那裏看著,她似乎看到了什麽,那個丫鬟打扮的不是嚴知語又有誰呢?嚴知語站在周揚身後,其他的丫鬟小廝們眼睛都是緊盯著戲台,隻有她似乎對戲沒有興趣,唯獨盯著周揚,那愛慕的眼神,讓灼華憤怒極了。
李研招呼一個小廝輕聲耳語了幾句,便見李研起身離開座位,隨著小廝的引路從戲樓側邊的門而出,原來李研是小解去了。
李研出了戲樓,沿著小廝指引的小道,來到牆角的茅廁,茅廁的外圍還種著些植物,繞過這些樹木才能真正的見到茅廁。李研小解完並沒有想立刻回到戲樓,雖然戲好聽,但是畢竟呆了久了,反倒沒有出來透氣舒服。雖說嚴世蕃今日請他們赴宴遊園,但是似乎每一個應邀前來的人都沒有絲毫的放鬆。
李研在園子裏走著,細聲細氣地哼唱小曲的聲音從戲樓旁邊的小屋裏傳來,而哼唱的正是他家鄉的小曲,吳儂軟語,聲如天籟。李研聽著聽著笑了起來,於是沿著小路,踏著歌聲走過去。
李研走到門口,伸頭往裏一探,隻見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正將一個鳳冠戴在頭上,手裏拿著帕子,在那裏自娛自樂地唱著小曲,時而做出嬌滴滴的模樣,時而拿起一把大刀有模有樣地耍著,好不歡樂。
李研笑著拍著手,說道:“好,好聽。”
隻見那小女孩嚇了一跳,差點跌坐在那一箱子的寶貝上,女孩慌亂地放下手裏的帕巾,扶住頭上搖搖晃晃的鳳冠,轉臉看了一眼李研,怯怯地低下了頭。
女孩的小臉霎時變紅,她從來沒有見過笑的如此開朗的男人。高大的身軀幾乎要擋在她的麵前,黝黑不算俊俏的麵孔有著些粗野,但是那一雙明朗眼眸,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看過最為美好的男人的眼睛。而一身書生儒服,剛好壓住了身上狂放的氣質,即使女孩離李研很遠,心兒卻已經跳了出來。
“你剛才唱是茉莉花吧?”李研笑著問道,隻見那女孩點了點頭。
“你也是蘇州人?”李研問道,那個女孩先是點頭,後又搖了搖頭。
“你剛才會唱曲,怎麽這時候又不會說話了?”李研邊說邊往屋裏走,如果不是聞聲而來,他還以為見到的是個啞巴。李研邊走邊看又問道:“你會唱戲嗎?”
隻見那女孩低著頭,手拉著衣角,怯怯地說了聲:“會。”
李研走到擺著唱戲用的各種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的架子前,拿起一把槍放在眼前,清明的眼眸沿著紅纓槍看去,問道:“那怎麽不到台上去唱?”
也許是遇到家鄉人的緣故,也許是這個屋子裏的東西引起了李研的興趣,李研壓抑的心情竟然莫名好了起來。
那女孩半天沒有聲響,隻是看著李研不停地擺弄著屋裏的每一樣兵器,怯怯說道:“我不敢。”
李研並沒有聽見女孩的回答,自己專注地看著屋裏有意思的一切。
這時也不知道從哪裏來了一個女人,身材豐滿,風騷地走了進來,剛走到女孩跟前,媚眼中露出凶狠,用力地在女孩身上掐了一下說道:“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過來上妝。”
女人搖擺地走到鏡子前,李研正巧走到掛著各種戲服後麵,看著台麵上擺著的鳳冠霞帔,官服官帽,才知道這是戲班子的後台啊。李研慢慢地撩開戲服,隻見女孩摘下鳳冠,小心翼翼地放好。
“還在那裏磨嘰,就你這樣的還想唱戲?”那女人滿臉的尖酸刻薄,將手裏的梳子往台上一甩說道:“賠錢的貨色,班主當初怎麽看上了你,糟踐了一副好嗓子。”
隻見那女孩唯唯諾諾地走到女人身邊,滿臉的哀怨,也許她早已經習慣,她已經習慣了不作聲。女孩撿起剛才女人扔掉的梳子,小心翼翼地給女人梳著頭發,輕柔地一點點挽起。
“你天天在戲班裏吃著閑飯,我們這些人卻拚了命的掙錢來養活你。”那個女人不停地數落著,從鏡子裏看到了女孩哀怨臉上有著委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刻薄說道:“瞧瞧你那張臉,真是賤種,擺了給誰看,還以為在我們這裏糟踐了?就你這樣的,一副受氣包模樣,就這樣你還想上台唱戲?還想跟我搶?真心癡心妄想。”
女人咒罵著,回過頭來就往女孩胳膊上掐去,剛開始女孩還隻是吃疼地叫了兩下,沒想到那女人更是來勁了,說道:“瞧那一副淫賤的模樣,裝出一副可憐樣能騙得了誰?還以為哪家的公子能娶了你做下堂妻?”
女孩感覺最後的一點自尊都被女人拿起摔打在地上,這個歹毒的女人甚至還要在地上踩上兩腳。女孩感覺再也忍受不住,兩行眼淚嘩嘩流了下來。她低賤沒有錯,但是不應該時時刻刻都被別人掛在嘴邊。
“你還哭,什麽貨色,我是沒有打好你嗎?”那女人聲嘶力竭地喊著,隨手拿起一個棍子開始抽打起來,女孩由小聲的哭泣變成嗚嗚地大哭,拚命地躲閃著那女人,無奈年紀太小,躲不過隻能求饒。
李研的憤怒已經到達了頂端,他最見不得這種刻薄凶惡,仗勢欺人的人。李研一手拉開喜服,大步走到女人麵前,伸手抓住那隻已經揮在空中的胳膊,幾乎用盡一生修養,壓抑住怒火低吼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她還隻是個孩子。”
那女人哈哈大笑兩聲,尖酸刻薄的眼眸看著李研說道:“你是什麽東西,敢在這裏教訓老娘?”
隻見女孩躲在李研身後,還未等李研開口,那女人又尖酸刻薄說道:“哦,我知道了,原來是你這小淫貨偷的漢子,你這麽大點就知道勾引男人了。這下好了,你隨我去,我要告訴班主,將你趕出去,你這個小賤種。”那女人說著便伸手扯拉李研身後的女孩。
女孩一聽要把她趕出去,頓時嚇得魂不守舍,忙著跪下磕頭懇求道:“麗姐饒命,我不認識這位公子,更沒有要勾搭男人,你不要叫班主把我趕出去,麗姐求你了。”女孩邊說邊磕頭。
“怎麽了?現在知道怕了,你偷了漢子還害怕人知道?你這般淫賤就應當被賣到窯子裏,那裏有你勾搭不盡的男人。”那女人也不理會女孩的求饒,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笑聲後出了門喊道:“快來人呢,這裏出了奸夫妊婦。”
李研並沒有什麽心情去想那女人會叫來什麽人,會編排怎樣的故事,他現在眼裏隻有身邊這個可憐的小女孩。
李研慢慢地坐下來,輕輕說道:“你先起來。”那女孩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李研,李研又說:“你不用害怕,我自會跟她們說明一切,不會冤枉了你。”
隻見那女孩拚命地搖頭,用她似鶯歌般好聽的聲音說道:“公子別管我,快些走吧。”
“想走可沒有那麽容易。”隻見那個女人帶來了三個大漢,凶惡地指著李研和女孩說道:“就是他們,奸夫,快把他們抓起來。”
那三個大漢看了一眼李研,看到李研的穿著與氣質,完全不像奸夫的樣子,有些遲疑,隻見那女人看見三人遲遲不動手,便火上澆油說道:“三位爺還等些什麽?真等到了這兩人壞了相府的門風才動手嗎?”
“你去叫管家來,今天園子裏來的全是老爺請的客人,萬一抓錯了人,我們有幾條命也不夠賠的。”其中一個機靈的仆人說道。
李研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壞成這樣,李研眯著眼睛厭惡地看著眼前這個刻薄刁鑽尖酸無情的女人,心中對於女孩的憐惜之情更多了幾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