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李時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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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廠,錦衣衛全城尋訪李時珍,就連京郊,都找了個遍。終於在京郊的一個破舊草堂找到了李時珍。這邊找到了李時珍,這邊錦衣衛馬不停蹄又回王府稟報。

    趙慧仁詢問一番,才知城中疫病已經救治的差不多,李時珍這才到了郊外。李時珍醫術高明,早已經名滿天下,但是性格也特別古怪。錦衣衛剛找到他時,問他是不是李時珍,他竟然搖頭謊稱不是。

    錦衣衛的人又不是沒有見過李時珍,畢竟李時珍曾經當過太醫,又常去王府給王爺醫病,這時候卻裝作不認識?但看著滿屋的窮人,李時珍這樣拍著屁股走了,又不知道何時能回,豈不是辜負了等待一天窮苦鄉民。

    但是聖旨不好違抗,隻好閉嘴不答。當趙慧仁看著李時珍一臉憤怒地看著他們時,趙慧仁這才知道,李時珍對他們這群錦衣衛的厭惡。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厭惡,多少人不都是這樣,隻不過沒有幾個人敢表現出來罷了。

    趙慧仁看著草堂外排滿了等待李時珍救治的鄉民,這些鄉民大都穿的破舊,衣服甚至布滿補丁。這可是京郊,天子腳下,怎麽會有這麽多窮人?趙慧仁觀察一圈,李時珍多是免費看診,貧苦百姓口中念著神醫,滿意感激。

    趙慧仁帶著幾個錦衣衛的兄弟負責守候,其他回去當差的回去當差,去王府的去王府。比趙慧仁想象的還要快,趙慧仁靈敏的耳朵聽到了遠處奔跑來的馬蹄聲,手提著刀迅速迎了出去。

    草堂外,幾批駿馬已經到了草堂,除了穿著黑衣的燕遲和張慧義幾名錦衣衛,還有著在黑衣簇擁中一襲藍色常服的裕王和披著白色披風的灼華。

    “王爺,人在裏麵,這些都是等待著看病的人。”趙慧仁作揖行禮,裕王下馬直奔著草堂去,趙慧仁跟著快速稟報裏麵的情形:“李太醫不表明身份,應該是不忍丟下這一群病人。”

    灼華今日一身綠衣,白色披風,在灰土土甚至有些破舊的草堂之中顯得很突兀。很少見過這麽美麗貴氣的女人,草堂院中等候的病人都看著從院中匆匆而過的裕王和灼華,不知道又是哪裏來的貴人。他們沒有歡喜,病懨懨的臉上更布滿哀傷,他們似乎想到了,李時珍要離他們而去了。

    這個草堂真的不能再簡陋了,枯舊的樹木做成的籬笆,將亂草叢生的院子圍住,院子的右邊是一口枯井,枯井邊上坐滿了衣著襤褸的農民。院子裏麵唯一有的是兩間茅草屋,黃色的稻草摻和著泥巴蓋在泥巴和砂石混合的泥牆之上,不用多看,也知道這樣的草屋,稍大一點的風雨,就會有著坍塌的危險。

    灼華隨著裕王走進草堂,草堂中間兩棵木製的柱子撐起大梁,屋裏什麽也沒有,隻有一張鋪滿雜草的床和一張簡陋的桌子。灼華不敢想象,李時珍遊走天下就隻能這樣清苦的生活。依照他的醫術,他可以過上舒適富足的生活,但是一心編寫本草綱目的他,足跡已經踏遍整個大明天下。本著醫者父母心的他,對於窮苦的百姓,更是施醫施藥。這樣心善的人,心中有著大愛的人,即使再清貧,再清苦,也會很充實,很富足。

    灼華走到李時珍身邊,卷起衣袖,拿過硯台,站在李時珍和小藥童旁邊,磨起墨來。她跟李時珍算是舊識,加上李礬和李時珍的關係,她曾經跟在李時珍身邊幫他救治大同的災民。

    “你休息一會,我來幫先生寫。”灼華小聲地跟書童說道。

    書童停下了已經酸澀的手,都一天了,他真的好累,書童征詢地瞧著李時珍,李時珍輕捋虎須,點了點頭,小書童站起來甩了甩衣袖,灼華坐了下來。

    就像在大同一樣,灼華有時候幫著李時珍書寫,有時候幫著抓藥,這都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幫助他人,救苦救難,灼華一直認為,這是最偉大的事情。而李時珍做的更為偉大的事情是,將他對藥材的了解和運用變成書籍,這樣不但可以救治更多的人,更可以流芳百世,恩澤後人。

    李時珍看完了一個病人,簡單的交代幾句,念出了藥方,灼華奮力地書寫著,一手清麗整齊的小楷,經過幾年的練習,已經越發成熟。

    裕王看著庭院中越來越少的病人,又看了眼前的李時珍。他從來都知道父皇的天下是貧窮的,百姓是苦難的,他更知道他該怎麽做。從南京崇正書院,到和李礬交心,再到自己親身經曆,他知道天下、朝廷、百姓現在成了什麽樣子,也知道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微冷的夜裏,微微地冷風吹進了破爛不堪的茅舍。裕王看著院中蜷縮著緊擁軀體的病人仍有幾個在等待著。裕王轉過身來,看著眼睛已經有些吃力的灼華,裕王接過燕遲端過來的燭火,走到了灼華和李時珍的身邊。

    李時珍側臉看著為他們執燈的裕王,趕緊起身,撩起長袍跪了下去,天子執燈他怎麽擔當的起?他們都是他的臣子。

    自從裕王走進了草堂,李時珍就不時地打量著,沒有放過裕王臉上每一個表情。無論是憂國憂民的憂傷,還是對於國家窮苦的歎息。懂得愛民的皇上才是好皇上,裕王會是個好皇上。李時珍突然為自己的清高感到羞愧,甚至感覺自己的高傲和為難有些小人之心。

    “李太醫請起,本王也想為病人做些事,本王沒有救人的本事,所以隻能做個執燈的閑差。”裕王笑著說道,他現在不是王爺,也不是未來的君王,隻是一個來看病的病人而已。

    “王爺有愛民之心,是百姓之幸,是大明之幸,小醫醫病,上醫醫國,王爺雖然不是醫生,但是卻可以救百姓,可以醫治這個國家。”李時珍伏在地上,有些哽咽起來。心中有著感傷,更有著感動,現在的王爺,跟幾年前他見到的不同,現在的王爺,更能體會百姓的悲苦。

    裕王笑著拉起李時珍,將燭火遞給已經站起來的灼華說:“煩請李太醫醫完剩下的病患,本王現在隻是一個來求醫的人,理應等待。”

    李時珍抹去流出的眼淚,擺了一下手,書童大聲喊著:“下一個。”

    裕王看著仰望著他的灼華,兩人之間隔著燭火相望著,四目交接。裕王看著灼華眼中的迷茫,困惑,灼華看著裕王眼中的悲憫和柔情,那柔情,是對天下人。

    灼華甚至越來越不認識眼前的裕王,她對裕王有著太多的不了解。她一直還認為裕王仍是那個在南京逛青樓,吃花酒,留戀美景的朱玨,卻似乎忘記了他還是裕王。

    裕王接過灼華手中的蠟燭,隨著李時珍口中說出的方子,灼華回神,趕緊坐下,書寫著,他們不敢耽誤,畢竟王府的世子還等著他們。

    最後一個病人看完,書童收拾著李時珍的行禮,李時珍又作揖跪下來說:“請王爺降罪,李時珍明知王府世子有疾,還如此昏聵,故意隱去姓名,如此大逆不道不忠不孝,請王爺責罰。”

    “哈哈哈”裕王爽朗地大笑著,又一次拉起李時珍笑道:“本王的兒子病了,本王作為父親自然擔心,但是等待救治的百姓又何嚐不是本王的至親骨肉?這些都是父皇的子民,也是本王的兄弟姐妹,李太醫一直在救治本王的家人,本王隻有感激。”

    李時珍看著灑脫,大度,寬容的裕王,能有這樣的君王,是天下人值得慶幸的事情。

    灼華也看著裕王,從來沒有感覺裕王的溫柔如此讓人心安,他心中有著愛,有著對生命的悲憫,有著對於萬物的同情。這樣的裕王,或許會是和嘉靖不一樣的帝王。

    李時珍救治了兩日,世子的病終於有了起色。再到了第三日,世子的燒已經退了,昏睡也沒有了,已經開始進食。見到了灼華和小雪兒的世子更是開心,精神也好了起來。

    李時珍並沒有留在王府,到了第四日,世子已經痊愈,李時珍便離開。畢竟天下還有許多的病患等著他,他要繼續行走天下。<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