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世道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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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教聖殿裏,忽然爆發出摧枯拉朽的力量,從大殿正門內噴吐而出,斜射向天穹。

    太平教總壇之外,許多在桑海城中的太平教高手,紛紛側目,看了下教主所在的宮殿,隻見隨著教主的法力從大殿正門噴吐而出,一個無頭身軀從中橫飛而去,在天空中不斷消散,化作濃鬱的靈氣散落在桑海城中。

    眾太平教高手知道,那是天人族少帝羽兮的肉身。

    一位在茶館閑飲的太平教高手唏噓不已,看向了身邊的同伴,揣測道:“沒想到咱們教主如此花容月貌,那天人族少帝竟然也不願屈從,要換了我,指定高興得不得呢。”

    那位李兄則神色一緊,左右看了看,生怕身邊同仁的話語被有心人聽見,他敲了敲桌子,以神識傳音,肅然道:“莫要胡說八道,教主冰清玉潔,不要在此妄議教主大人!”

    聖殿之中,一襲黑衣的太平教主抓著羽兮的一頭銀發,將他的俊美頭顱提在身側,緩緩走出大殿。

    “我這便帶你去見你的天帝老爹。”

    羽兮的頭顱被顧水香提在手中,雖然麵色慍怒,但卻沒有作聲,淪為掌中囚徒,他隻能默默忍耐。且如今他肉身已毀,神元被封印於頭顱之中,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施展,一個黃發小兒都能隨隨便便將他的腦袋當球踢。

    不多時,二十餘位超品階的法師從桑海城中無聲無息的消失,跟隨著教主大人往天元皇帝如今所在的江陰之地飛去。

    江陰離桑海的距離對於凡人來說,或許走上半生也難走到盡頭,但對於超越神境的法師而言,不過是一炷香的功夫。顧水香此次並沒有讓眾人祭起傳送大陣,而是淩空飛行抵達了江陰。

    才到了江陰,便見皇帝已經早有察覺地在江陰之地的天空中都等著。

    看見了顧水香身後的二十位超品強者,狗皇帝羨慕不已。

    整個天元帝國,也沒有這麽多超品強者。

    “你打算如何做?”落在一處山巔之後,雪青濯輕描淡寫地瞥了眼顧水香手中提著的腦袋,而後收回目光,望著朦朧的滿山寒霧,直截了當的問道。

    身為天元皇帝,情報消息極為靈通,他已經知道顧君筎被擒一事,也知道顧水香在之後以牙還牙地擄走了天人族少帝羽兮,最後不難猜出顧水香的想法。

    她想以羽兮為人質,交換顧君筎。

    顧水香將羽兮的腦袋化作一道華光收入袖中,淡然一笑:“那便看天帝如何出招了。”

    “若有所需,盡管開口。”雪青濯肅然道。

    顧水香聞言微微一笑,老小子挺上道。

    “我來找你,自然是有事要你做。”

    雪青濯側眼看向顧水香,露出傾聽的姿態。

    “借我兩億精兵,本座全須全尾的將顧君筎帶回來。”顧水香淡然道。

    雪青濯眉頭大皺,不自覺地歎了口氣:“哪還有什麽精兵,如今的帝國戰場上皆是東拚西湊的殘軍。”

    顧水香冷眼看向雪青濯:“借不借?”

    沉默一瞬,雪青濯肅然道:“容我琢磨調度一番,一日後將大軍交於你手中。”

    天帝前後派來的五十億天兵已然在天諭將軍飛雪的帶領下加入中洲戰場,雖然蛇人族援軍與天元大軍合力抗衡,但仍然稍稍處於頹勢,兵力捉襟見肘,極難調動。

    一日後,正午。

    顧水香坐在茅屋之上,一個五六歲的女娃兒乖巧地趴在她的腿上,讓顧水香為之結辮子。

    “教主姐姐,你身上好香啊!”小姑娘覺得這位對她自稱為太平教主的姐姐格外迷人,身上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韻,隻要離得近了,便能讓人渾身舒坦。

    她哪裏知道,那是修行到極致境界的強者才有的靈息,凡人哪怕離近了嗅上幾下,也能延年益壽。

    顧水香將小姑娘的辮子紮好,而後拍了拍小姑娘的屁股,笑道:“好啦!”

    小姑娘聞聲,當即站了起來,左右晃了晃腦袋,兩隻羊角辮甩來甩去。

    這時,一個農家小娘走出屋門,轉身向茅屋頂上看來,手裏端著飯菜,恭敬地看向顧水香:“神官大人,我家小女沒有打擾到大人吧?”

    帝國中的百姓間常有傳聞,有神通廣大的修士在朝廷中做官,百姓們常稱這些人為神官,昨日這農家小娘曾目睹過顧水香騰雲駕霧的本事,心中猜測她是帝國的高官。

    顧水香微微搖頭,法力流淌,將身邊的小姑娘輕輕送下茅屋。

    農家小娘見顧水香如此平易近人,當即展眉一笑,誠摯地說道:“那便好那便好,大人要不下來嚐一嚐貧婦家裏的粗茶淡飯?”

    顧水香則搖了搖,說不用了。

    而後,一個黑衣男子倏然飛至,帶起一陣狂風,將茅屋邊上的小娘子吹得頭發糊在了臉上。顧水香瞪了眼黑衣男子,隻見魁梧的黑衣男子立刻露出惶恐之色。

    他知道自己鬧得動靜太大了,波及到了這一家農戶。

    最重要的,教主對此很生氣!

    但正事要緊,他沒有急著請罪,而是攤開手掌,托著一枚散發著微光的寶石。

    “這是天帝差人送來的傳訊法器。”

    顧水香頷首,接過黑衣男子手中的傳訊法器,而後瞥了眼屋子下正拿著掃帚打掃庭院的小娘子,轉眼瞪向身前的男子:“把院子裏裏外外給我灑掃幹淨!”

    說罷,顧水香便乘風而去。

    黑衣男子從屋頂落下,連忙來到院子裏的素衣小娘身邊,手伸向她手中的掃帚,說道:“姑娘,我來吧!”

    那小娘子見神通廣大的黑衣男子竟然與她如此客氣,露出受寵若驚之色,忙說道:“些許小事,哪敢勞煩大人動手,不好不好。”

    說罷,她好似生怕勞累了神通廣大的神官大人,掃帚在地上劃得更快了些。

    黑衣男子見這小娘子堅決不肯鬆開握著掃帚的手,當即麵露苦色,懇求道:“姑娘,你的院子是我弄亂的,理當我來收拾。”

    “若是讓教主知道我偷了懶,她是要責罰我的。”

    小娘子停下了手中動作,疑惑地問道:“教主?什麽教主?”

    這時,屋子裏正抓著筷子攪飯玩兒的小姑娘奶聲奶氣地說道:“太平教主啊!大姐姐是太平教主!”

    聽了此話,小娘子神色一震,手上一鬆,掃帚落了地。

    她霍然抬頭,激動地看著眼前黑衣男子,撲騰一聲跪了下來,又悲又喜地說道:“原來是太平教的大人,小女子怠慢那位教主姑娘了!”

    黑衣男子神色一緊,教中有明令,太平教眾不可欺壓良善,不可取庶民百姓一分一毫。此時的農家小婦人跪在自己麵前,若此事被傳入教主耳中,按教主那惱起來不問青紅皂白的脾氣,不把他給弄死?

    他當即將小娘子攙起,惶恐道:“姑娘千萬不要再跪我,咱可受不起啊。”

    說罷,他看著小娘子臉上悲喜交加的神色,問道:“姑娘,太平教中可是有人欺壓於你?”

    婦人連忙搖頭,將此中原委道來。

    原來,當年人皇戰敗,七洲之中的各個人族帝國皆惶恐不安,害怕神族的清算,各地局勢動蕩,長年未能平息,天元帝國亦是如此。便是在這悲涼的世道裏,惡徒遍地,官匪成群,肆意的殘害、奴役平民。

    小婦人所在的村子,幾年前便慘遭劫匪頻頻掃掠,劫匪過後,又有地方兵匪搜刮,民不聊生。婦人的丈夫便是在一次兵匪搜刮之時,為了護住她與剛剛誕下的女兒,被兵匪所殺。

    當年有丈夫操持一切,農家小婦不怎麽經曆風霜摧殘,尚是村裏極為出色美人兒,一襲素衣也折扣不掉半分美色,兵匪正是見色起意,才入宅行凶。

    所幸,在那群兵匪殺了自己丈夫,正自顧自地寬衣解帶走向她時,一群從天而降的人出現,那些人抬手揮袖之間打出一陣陣色彩絢麗的雲霞,瞬間將那些兵匪化作煙氣消散於無形,母女兩人才得以活命。

    後來,小娘子從村鄰口中才得知,那些人便是來自除惡務盡、殺富濟貧的太平教。

    聽了小娘子的陳述,太平教高手這才知道為何她方才那般神情激動,安慰道:“姑娘放心,太平教走過的地方,就一定是太平的,不會再有朝廷的兵匪了。”

    小婦人點了點頭,說道:“都說天高皇帝遠,朝廷也管不到這裏的貪官兵匪,村裏的老少現下都信太平教,不信朝廷了,反正誰能讓俺們活得舒坦,俺們便信誰。”

    太平教高手聽了此話,看了下小婦人虔誠無比的神色,沒有再說下去。

    屋子裏,小姑娘看著院子裏的太平教高手,忽然眼睛一亮,手上抓著的筷子猛地戳在了盤子裏的烤魚上。

    江陰之地,河流遍布,農家人常常扁起褲腿下河抓魚。

    小姑娘用筷子插起一紮長的烤魚,小跑到院子裏,來到黑衣男子身邊,將烤的黑乎乎的魚高舉過頭頂,目光裏神采奕奕:“大叔,吃魚!”

    太平教高手看了下黑乎乎的烤魚,溫和地笑了笑,搖頭道:“太平教有規矩,大叔可不能吃你的魚。”

    小姑娘不解地歪了歪腦袋:“吃了會怎樣?”

    大叔則神色鄭重嚴肅地看著小姑娘,說道:“大叔吃了你的魚,教主就要把我殺了喂魚了!”

    聽了這話,小姑娘一萬個不相信,篤定地說道:“不可能!”

    “教主姐姐可溫柔了,怎麽會殺人呢!”

    太平教高手嘴角一抽,想笑又笑不出來,這麽多年了,他可是頭一次聽人說教主溫柔。

    小姑娘見這位大叔不要她的魚,神色失落了一下,便又眸光熠熠地看著大叔,問道:“大叔大叔,你成親了麽?”

    太平教高手眉頭微皺,這女娃娃問他這個作甚?

    他狐疑地看著小姑娘,搖了搖頭。

    而另一邊的小娘子則神色一緊,仿佛猜到了什麽,看向了自家閨女。

    隻是她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止,便聽這丫頭滿懷期待地說道:“那大叔願不願意娶了我娘親啊?”

    怕大叔輕視了自家美麗的母親,她連忙踮起腳尖伸出雙手,將母親臉上的煙灰擦去,扭頭對著大叔說道:“我娘很好看噠!”

    農婦臉色一紅,輕輕拍了下閨女的腦袋,斥道:“小孩子家懂什麽,咱們肉體凡胎的賤民哪能高攀太平教裏的大人!”

    說罷,小婦人惶恐的看向太平教高手,自責道:“我家小女童言無忌,冒犯了大人,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太平教高手勉強笑著點了點頭,這農家小女娃語出驚人,屬實給他整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姑娘聽了母親的話,則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說道:“我怎麽不懂!河對麵的二賴子天天托人來說媒,他就是看上娘了!娘還有意跟他來往,氣人!很氣人!”

    “哼,我不喜歡那個二賴子!他就會盯著娘的胸脯看,他配不上娘!”

    說完,小姑娘氣呼呼地抱著胳膊,將腦袋扭在一邊,不說話了。

    忽然,臉上地下幾滴溫熱的淚珠。

    小姑娘眉頭一皺,我沒哭啊!哪來的淚水?

    旋即,她又猛地抬頭看向母親,隻見母親已經淚珠滾滾。

    “娘這不是想著家裏有個男人操持,能讓你吃穿得好一些麽……”說著,小婦人便委屈地噘起了嘴巴。

    接著,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對著哭了起來,一聲更比一聲高。身為母親的小婦人,竟哭得比小姑娘更有孩子氣。

    見此情景,太平教高手緩緩伸出了粗壯寬厚的手掌,但到了半空又收了回來,他心中生出一種想要倉皇逃離的念頭。

    故國的腥風血雨,再次湧上心頭,他也曾有過眼前這樣美麗的妻子,以及這般討人喜歡的女兒。

    但她們最後都隨著城鎮一起湮滅在了神族的兵陣之下。

    這時,中指上的水晶戒指亮起光芒,教主大人在召喚他了。

    他輕輕看了眼抱在一起對著大哭的母女二人,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此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