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禍根 第十八章 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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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逾雲找遍了整個太守府,發現不僅林夫人失蹤了,而且現在偌大的太守府一個人也沒有,沈逾雲心知不妙,急忙前往城外林泉的墳前。

    墳前的場景讓沈逾有些意想不到,此時的林夫人靜靜的躺在林泉墳墓的旁邊,已經沒有了呼吸。

    林夫人旁邊是一塊嶄新的墓碑,墓碑上隻有寥寥幾個字“夫林泉,妻胡斐之墓。”,墓碑底下壓著幾張寫滿了字的信紙,正被風吹的嘩嘩作響。

    沈逾雲拿出墓碑下押著的信,仔細的看著信中的內容。

    “沈少俠,比起叫你大人我更希望能叫你一聲少俠,如果我與夫君在成親之後就有孩子的話,他現在應該與你差不多年紀。

    當少俠第一次來府中為夫君診斷的時候,我就知道夫君可能已經無藥可救,但我卻不願接受這個結果。我想自己怎麽還沒嚐試過去救他就要放棄了呢?怎麽還沒好好跟夫君做個告別他就能這麽離開了呢?

    所以那時的我不願意放棄,請求少俠哪怕花光府裏的積蓄也要救治夫君,讓夫君可以醒過來,我知道希望渺茫,可我心裏還是期盼著,哪怕隻讓夫君醒來一天也好。

    幾日之後少俠來府裏告訴我你已經找到了藥材可以試著讓夫君清醒過來,而且服藥時少俠還傷及自身救治夫君,我的心中十分感激少俠,想來夫君也是如此。

    喂完夫君喝完藥之後我的內心十分忐忑,萬一這藥不管用可怎麽辦,但當我第二日看到夫君從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就把這種憂慮拋在了腦後,夫君他終於醒過來了,還可以陪著我說幾句話,雖然他那時候說話的聲音有些模糊,但我卻覺得異常清晰,因為我懂他。

    那日清晨少俠來了以後,夫君竟然可以跟正常人一樣下地走路,連臉色跟聲音也都恢複了以前的樣子,我便知道夫君已沒有多長時間了。我與往常一樣親手為夫君穿好官服,我知道這一次可能就是最後一次。

    夫君從備吏司回來後同我說了很多,夫君想讓我隨著少俠回永安,或者拿著府裏的積蓄另尋個好人家嫁了,我便順著夫君的意思答應了他,說等處理完懷安的家事就隨著少俠一路回永安。

    我其實是騙他的,同時也是在騙我自己,但我沒辦法想象以後的生活,沒有了夫君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思。所以在夫君離世的那晚我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等我。’我決定隨著夫君一同離開。

    夫君離世之後,作為夫君的妻子我要讓夫君入土為安。等忙完了夫君的身後事,我變賣了懷安的田產,遣散了府裏的下人,等事情都辦好以後我也該去尋我夫君了。

    少俠,我夫妻二人生活清貧,並沒有多少財產,現在府中還留有銀錢兩萬五千七百兩,永安城中還有一處宅邸,銀票跟房契都在夫君書房的書架上,我願把這些全部贈予少俠,但請少俠一定要把我的屍體與夫君葬於一處,在此多謝少俠了。

    夫君,等我。

    林泉之妻胡斐絕筆。”

    沈逾雲看完林夫人寫的絕筆信,知道這就是師父說過的殉情,心裏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因為自己沒有完成好林泉臨終時拜托自己的事情,又或者可能是林泉跟林夫人相繼離世讓他覺得在這裏有些孤單。

    風還在繼續吹著,沈逾雲也在這裏安靜的站著,良久。

    如林夫人信中所說沈逾雲從太守府書房中取出來銀錢地契,從棺材鋪中買了一口棺材,跟林泉所用的棺材一般無二,又在棺材鋪中給兩個人多買了一些陪葬品,當沈逾雲看到鋪子中有紮好的紙人娃娃,想起來林泉夫妻並沒有子嗣,隨即買了一對,準備去墳前燒掉,也算是了了他們的一個心願。

    沈逾雲找了幾位專門跑白事的壯漢重新挖好墓穴,將他們二人安葬在一起,又把那座新的墓碑立起來。

    林泉身故後還有林夫人幫著料理後事,但如今林夫人也隨著去了,在這懷安城便隻有沈逾雲和若夕能給他們兩人燒些紙錢,但沈逾雲跟若夕不會一直待在懷安的,明年的忌日又會有誰來給他們燒紙祭拜呢?十年後呢?會成為一座孤墳吧。

    若夕看著火盆中燃燒著的紙錢也有些觸景生情,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母其實跟林夫人他們差不了多少年紀,再加上林夫人在太守府裏跟自己說過的話,也明白了林夫人那時所說的話的意思,在墳前放聲哭了起來,沈逾雲安慰若夕還被她抱著哭了好久,最後哭累了才慢慢睡了過去。

    沈逾雲讓睡過去的若夕靠在自己肩膀上,自己看著火盆中燃燒的火,仿佛看到林泉跟林夫人牽著一個小孩的手慢慢走遠。

    若夕再醒來時天色已經來到傍晚,看著周圍的環境已經來到客棧了,沈逾雲也在屋裏的桌邊坐著,若夕心裏的傷感也消散了許多,躺在床上享受著這難得的可以一直看著少爺的時光。

    “咕咕”這時候若夕的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

    沈逾雲聽到後說道“先暫時吃一些點心吧,我下去讓客棧夥計把飯菜做好送上來。”

    若夕紅著臉問道“少爺也要一起吃嗎?”

    “恩,我們一起吃。”

    解決了肚子的問題,沈逾雲開始想著接下來該怎麽辦,既然接受了人家的恩惠,那就不能這麽輕鬆的離開,至少也要做些什麽報恩才是。如果自己就這麽走了想來師父對自己也會失望的吧。

    既然如此,自己就先在懷安查一查關驍到底為什麽要毒害林泉,總要弄清楚才好。

    第二天,沈逾雲又來到備吏司,想著問一問備吏司的官員對於關驍的了解。但這裏除了唐恪在大堂中認真處理事情之外,其他人官員的工作興致並不高。

    看來林泉的離世對這個備吏司影響很大,畢竟他們得到的消息是在身邊共事很多年的關驍下的毒手,誰知道現在備吏司這群人中還有沒有像關驍這樣心狠的人物,實在是看不透人心。有些人甚至已經想著辭官不做,讓自己家裏的人給自己另謀個出路,這懷安城接連的兩任太守都沒有得到善終,那此地的風水也不是很好,自己還是趁早打算為好。

    “唐司正可了解這關驍的為人?”沈逾雲來到大堂直接向唐恪問道。

    唐恪想了想說“關驍是平武元年備吏司重新舉薦人才時進來的,與我是幾乎是同時來到備吏司,那時候都是剛剛及冠,聽人說他父母都是普通的百姓,而且是因為他在當地為人很好品德高尚才被舉薦來的備吏司,剛來的時候平時也不怎麽說話,是一個對百姓與城中的事務都很認真的一個人。

    從平武八年年初開始,關驍與備吏司官員們的關係突然就好了起來,有時候連我都很羨慕他,能跟身為競爭關係的同僚相處的這麽好,但一想起自己還有很多城中事務還需要我幫著太守大人處理,也就沒空注意到他了。

    但林太守從京城調任過來任職以後,他來備吏司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在備吏司中雖然他表麵上與林太守相處的融洽,但現在看來卻是陽奉陰違,我說怎麽很多事情都落在了我的頭上,想來他是覺得自己在備吏司時間不短了卻並沒有往上升官,心裏才生出了極端的想法吧。

    要我說皇上的意思哪裏是我們這些地方小官能猜到的,我們就隻管聽從皇上的安排就是了。”

    唐恪打開話匣子一股氣說了很多,語氣中盡是惋惜與無奈。沈逾雲這時知道了唐恪這個人才是個真正的工作狂,而且極為本分,自己剛來的時候的確誤會他了。

    “聖旨到。”備吏司門外傳來了一道尖銳的聲音。

    唐恪急忙領著備吏司各級官員去接旨“臣備吏司司正唐恪領備吏司各官員接旨。”

    宣旨太監打開聖旨念到“上天貴承吾皇,帝曰備吏司司正唐恪,兢兢業業,盡忠職守,即日起任懷安太守一職。另備吏司司禦關驍心狠毒辣,謀害官員,命唐太守夷其三族,幫凶王慶立斬不饒。欽此。”

    “唐恪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唐恪起身從宣旨太監手中接過聖旨,那宣旨太監祝賀了一句“唐太守,恭喜了。”備吏司的官員們也都跟著祝賀。

    “恭喜你了,唐太守。”這時候沈逾雲也出現在了唐恪的麵前向他祝賀。

    “恩?你是誰,竟然如此大膽,見到聖旨竟然沒有出來迎接。”

    唐恪剛想解釋,沈逾雲就直接拿出來那塊如朕親臨的腰牌,宣旨太監慌忙跪下。

    “公公快起來。”沈逾雲笑著把他拉了起來。“請問公公貴姓。”

    “不敢不敢,咱家姓嚴,大人您叫我小嚴子就行。”沈逾雲看著這位比自己大上好幾歲的公公最後也沒叫出來小嚴子。

    “嚴公公,借一步說話。”沈逾雲做出請的手勢把嚴公公請到一處沒人的地方。

    “嚴公公,我問你些事情。”

    “大人您盡管說,咱家若是知道肯定都告訴少俠。”

    “你來時皇上可有跟你提起過我?”

    “沒有,要不然我也不能認不出您呀。”

    “那你知道皇上為什麽任命唐恪為懷安太守嗎?”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不過皇上在草擬聖旨之前把太師叫去宮中待了半日。”

    沈逾雲點點頭說道“多謝嚴公公了。”

    嚴公公連著道了幾句不敢,得知沈逾雲沒有什麽想問的之後就帶人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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