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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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抗這種性格的人有時也會評價他人,別看他癡傻,但主觀印象中還是會對事物及人物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這種本事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人皆有之,與智力無關,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識人方式。

    他可能對其他七位門主不甚了解,但眼前這位天子門門主陸敬堯,絕逼是八人當中最和藹可親的一位——因為他愛吃,興趣與自己相同。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了共同的愛好反而能很快地融入話題,也不知是陸凝煙出於好心還是真拿尚抗當朋友,竟破天荒地將對方帶到了老爹的屋子,在陸敬堯一副古怪懷疑的表情注視下,兩人坐的那叫一個隨意。

    “煙兒,這位小友是……”陸敬堯杵在一旁瞧著倆人,忽然覺得自己倒像個外人,有些疑惑地問道。

    陸凝煙邊嗑瓜子邊介紹道:“他叫尚抗,是我的朋友。”

    “朋友?”陸敬堯愣了一下:“你又交新朋友了?”

    “練武場上認識的,帶他過來坐會兒。”

    “……”

    坐會兒?

    拿我這裏當茶館了?

    陸敬堯一臉無奈地歎了口氣,也沒多說什麽,一屁股坐下之後直接步入了正題。

    “對了煙兒,爹問你,最近的功夫練得怎麽樣了?”

    “馬馬虎虎。”

    “到達哪個境界了?”

    “嘿嘿,秘密,三天後你就知道了。”

    “……”

    “你這丫頭,跟老爹還玩起了神秘,也罷,不想說便不必說了,隻是要記得到時候隱藏點實力,不要太過招搖,知道麽?”

    “知道了爹。”

    “嗯。”

    說完一頓,轉頭看向了尚抗,這才問道:“尚抗小友,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歲。”

    “哦,師承哪位門主?”

    他還以為尚抗也是八大門主之一的徒弟呢,聽年齡也是新生,所以才有此一問。

    “師承?”尚抗撓了撓頭,顯然沒聽懂:“前輩,師承是啥意思?”

    “啊?”

    這句反問倒把陸敬堯搞得有些懵,轉頭瞄了一眼自己的閨女,對方隻顧著嗑瓜子,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你……連師承都不知道?”

    “不知道。”

    “……”

    “這交了個啥朋友啊,這不傻蛋麽?”陸敬堯心裏不禁犯起了嘀咕,但礙於自己的閨女在場,頭一次見麵也不好對對方說如此失禮的話,索性耐著性子解釋道:“所謂師承,其實就是問你的師傅是誰。”

    “哦~~”尚抗了然了,點了點頭後直接說道:“我師傅是老頭。”

    “老……”

    陸敬堯疑惑了一句:“老頭是誰?”

    “老頭就是白頭發,白胡子,表麵上愛耍帥,背地裏愛使壞,偶爾能大發慈悲地教我兩手的那個老家夥。”

    “……”

    這都啥評價啊,詞太糙了,另外,哪有徒弟敢這樣評價師傅的?

    軒轅門門規森嚴,處事修行最看重尊師重道這一條鐵則,門中的小弟子們且不說個個對自己的師傅敬重仰慕、感恩戴德,最起碼也得是畢恭畢敬、言聽計從,可眼前這位……

    陸敬堯發誓,他能通過這般評價判斷出尚抗的師傅是誰來他就是孫子,一句好詞都沒有,這上哪兒猜去?

    猶豫了片刻,陸敬堯索性直接說道:“小友,你還是直接告訴我你師傅叫什麽名字吧。”

    “嗯……”尚抗點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具體叫啥,也沒問過,隻是大部分人都喊他張天師。”

    “張……誰?”

    “張天師。”

    “嘶!”

    張天師,簡單三個字,陸敬堯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是他!淦!

    天師的名頭在整個軒轅門可是聲名遠播、如雷貫耳,每每提到“天師”兩個字的時候,外人無不汗毛直立、肅然起敬,尤其是地位最高的天子門門主,陸敬堯最有資格體會到這兩個字的份量,那可是在彈指間足以毀滅一座城的可怕怪物,神魔般存在的人物,站在實力巔峰傲視群雄的男人,整個軒轅門共有三位,其中最牛逼哄哄的就是那個姓張的,張天師!

    可是如今,如此威震天下的一個大人物竟被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用那般言語胡亂評價,拋開老天師不計前嫌的大度之風之外,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的小子肯定是個傻蛋。

    絕對的,不然他不敢那樣評價張天師。

    陸敬堯忽然覺得自己的臉不自覺地抽動了幾下,轉頭瞄了一眼自己的閨女,心中不由地萌生出了一抹欣慰。

    “這個朋友,交得好!”

    他哪裏知道陸凝煙結識尚抗全因一把小小的瓜子而起,自作聰明地認為女兒知人善任,在結交方麵很懂得牽橋搭線,即便是傻子也無所謂,隻要能跟張天師扯上關係,那以後在軒轅門的地位豈不是如日中天?

    想瞎了心呐,臉色陡變之後,陸敬堯對待尚抗的態度突然變得殷勤了起來:“嘿嘿,原來小友竟是張天師的徒弟,失敬,失敬啊。”

    尚抗見狀也趕緊抱拳:“沒敬,沒敬。”

    陸敬堯:“……”

    沒敬是啥意思?

    不待見我?

    其實他誤會尚抗的意思了,不懂“失敬”的含義,但卻知道“失”的近義詞就是“沒有”,以為對方跟他客氣呢,故而獨創了一個詞匯。

    傻子的心思,有時真讓人猜不透。

    陸凝煙皺起眉頭看了一眼陸敬堯,雖然有些看不慣老爹這種略有些趨炎附勢的行為,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爹,所行之事皆為了自己的家族著想,也是為了顧全大局,索性好心提醒道:“爹,我朋友喜歡吃美食,要不……”

    “哦?”陸敬堯何許人也?低頭一個見識,抬頭一個主意的主,一點就透,當下就明白了閨女的言下之意,趕忙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來一個香袋,抓出幾把花生攤在了桌子上,一臉客氣道:“小友贖罪,招呼不周,此乃我獨創的秘製花生,實屬人間美味,小友莫要客氣,請自行品嚐。”

    說完輕輕一揮手,率先拿起一顆花生用力捏開,取出花生仁丟進嘴裏,嘎嘣嘎嘣嚼了起來,臉上一副無比享受的表情。

    尚抗見狀瞬間饞了,先前吃了那麽多水果,胃裏早就汁液彌漫,此時正往上頂,正好拿花生來壓一壓。

    隨意抓起一把,尚抗倒真沒客氣,捏開一個丟嘴裏嘎嘣一嚼,別說,味道可比一般花生好吃太多了。

    “嗯,太好吃了,太香了。”尚抗邊吃還邊評價呢,一臉幸福地問道:“前輩,這花生是哪裏摘的?我也想去摘。”

    “嗬嗬……”陸敬堯笑道:“這是我自家種的,別的地方摘不到,即便摘到了,也出不了這個味。”

    “哦?此話何意?”

    “其實吧……”

    “其實,這是秘方。”

    陸敬堯正欲解釋,但卻被身旁的女兒搶了先,說起老爹這一手獨家秘方,陸凝煙最有資格評價:“花生很普通,關鍵看做法。”

    “做法?咋做的?”尚抗好奇了。

    陸凝煙緩緩說道:“製作這種花生的工序十分複雜,先把地裏的花生刨出來,洗去泥土曬幹,晾上十天半個月備用,摘一些蜜薯上鍋蒸,蒸熟之後搗碎,搗成泥之後和上七彩蛇的蛇肝一起炒,炒出油來過濾,用那種油翻炒晾幹的花生,炒好之後再放入粗鹽攪拌,然後用篩子把粗鹽篩去,最後剩下的便是這獨家秘製的花生。”

    “哦~”尚抗慢慢點了點頭:“再說一遍!”

    陸家父女:“……”

    合著隻說一遍沒聽懂?

    “咳咳,不說了,口渴。”陸凝煙可不想說第二遍,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繼續磕起了瓜子。

    倒是陸敬堯,一番蠅頭小利之後自認為與尚抗拉近了點關係,話題自然要更進一步。

    “尚抗小友,恕我冒昧,你既跟著張天師那樣的大人物潛心修行,不知他老人家都教過你何等神鬼莫測的功夫?”

    他是在探底,同時也是為了自己的閨女打探一下對方的虛實。

    尚抗放下花生撓了撓頭,雖然癡傻,倒也真誠:“不瞞前輩,我師傅還沒教我多少功夫呢。”

    “不會吧?”

    “真的,我認識他的時間不長,一路上沒學過多少本事,倒是考驗不少。”

    “考驗?啥考驗?”

    “就是跟牛比力氣,賽跑,追逐,爬山,走峰,差不多就這些。”

    “……”

    聽著全是些行奔走路的基本功,陸敬堯的眉頭不禁皺起來了,腦袋裏想著像張天師那樣的大人物對待自己的親徒弟還這般吝嗇,淨教一些沒用的功夫,他到底圖什麽?

    圖他癡傻還是跟著丟人?

    想想都不可能嘛。

    高人自有高人的道理,豈非凡夫俗子能夠揣摩,陸敬堯略微頓了一下,猶豫了片刻繼續問道:“小友,不知你現在的功夫,已經到了哪個層次了?”

    “層次?”尚抗抬頭凝視著對方:“前輩,你說的層次是什麽意思?”

    “哦,就是問你的靈氣已經修煉到何種境界了?”

    “靈氣啊。”一說這個尚抗便懂了,直接坦誠相告道:“老頭之前用一塊石頭給我測試過,說什麽我現在是靈之力五段的實力。”

    “多少?才五段?哈哈……”

    饒是陸敬堯如此崇高地位的門主都不由地嗤笑了起來,區區五段,顯然還入不了他的眼!

    娘的,花生給虧了。

    這實力何需給一袋花生啊,三五顆便是莫大的恩賜!

    陸敬堯的確有些勢利,但礙於張天師的麵子,他也不好笑得那麽大聲,隻是之前的殷勤一掃而光,聲音也變得平淡了起來:“五段……還行,三日後的考試多多加油吧。”

    “是,多謝前輩。”尚抗也是看不出個眉眼高低,還天真的以為對方給自己加油呢,抱拳行禮的樣子倒十分恭敬。

    既然知道了對方的實力,陸敬堯也沒必要多留了,大手輕輕一揮,顯然是要下逐客令:“小友,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吧。”

    “哦,好的,在下告辭了前輩。”

    說完尚抗起身便走,陸凝煙緊隨其後,兩人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太師椅上的陸敬堯忽然來了一句:“煙兒,你留下,為父有話要說。”

    “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