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

    這三個字眼實在是太令中年人心悸了。

    這中年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唐未來的天子李世民。

    此時玄武門事變一事剛剛落下帷幕，李二為了解決太子餘黨這個隱患，一直壓著消息，秘而不發。

    知情人全都三緘其口，將這事爛在了肚子裏。

    玄武門的事情，別說尋常百姓了，就連長安城的官員都沒幾個人知道。

    這個少年郎是從哪裏聽到的風聲？

    整座長安城一如既往，沒有半點不同。

    這事有蹊蹺啊！

    念及此，李二收了威勢，冷冷地說道：“這事你聽誰說得？”

    一聽這話，秦淵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沉聲道：“諸位，抓緊收拾東西，突厥人很快便要來了。”

    雖然渭水之盟，以和談告終，長安城是沒事，但秦家莊可在萬年縣的郊外啊……

    莊戶們聽見了秦淵的指示連忙散開，收拾行囊去了。

    秦淵的話直接將李世民搞懵了。

    玄武門事變，關突厥人什麽事？

    你說太子李建成餘黨叛亂還靠點譜呢。

    突厥人？

    哼！這些年沒少吃虧呢，他們敢來？

    無稽之談。

    少年人，說話不過腦子啊。

    李世民搖了搖頭，等他回過神來，那個大放厥詞的少年郎已經走出去老遠了。

    淦啊！

    事情都沒說清楚，你小子還想走？

    李世民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你給我說清楚，那事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李世民在心裏暗暗發誓，你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朕絕對要你好看。

    秦淵瞥了瞥他，這大叔咋這麽無語？

    這讓他怎麽說，怎麽說！

    秦淵眼珠子轉了轉，一臉神神秘秘的把頭往李世民這邊靠了靠。

    “其實……”

    “我是諸葛孔明轉世！”

    “隻消掐指一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絲毫不在話下。”

    “昨夜我以天象入先天極數，推知近些日子玄武門定有大事發生。”

    這特麽也行？

    李世民剛聽到諸葛亮轉世的時候，還有些發蒙，表情還有些呆滯。

    後麵就越聽越不對勁了。

    還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

    那你怎麽不知道我是誰？

    我這不得貴不可言，紫氣盈身，定有帝王之相！

    真的扯淡！

    掐指一算？

    朕信你個鬼。

    出於謹慎，李世民又確認了下：“小郎，你先前說得突厥人進攻長安的事情，也是算的？”

    “突厥遠在蒙……啊，不是。”

    “突厥遠在千裏之外的草原，我若不是夜觀天象，掐指一算，憑什麽知道呢？”

    曾經李世民是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的。

    但十幾年前那句“其父必主天下”，馬上就要應驗了，由不得老李不多想啊。

    李世民謹慎地試探道：“不想小郎如此了得，不知小郎能不能算算我是做什麽的？”

    秦淵：“……”

    這大叔特麽剛從工地下來的吧？就這麽喜歡杠人？

    來來來，我還忽悠不死你了。

    秦淵正準備用自己的千年見識忽悠死他。

    結果突然聽見一個聲音——

    “老爺，您回來啦！”

    老方激動不已，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這是我爹？”

    “這是我兒子？”

    秦淵和李世民互相一愣，旋即脫口而出。

    “方伯，你確定這個窮酸得不行，還土不拉幾的糟老頭子是我爹？”

    秦淵不信邪，自家的坑貨老爹都消失十幾年了，今兒個突然出現在眼前，誰會信？

    “老方，這個平平無奇，大放厥詞，一點禮節都不知道的狂妄小子是我兒子？”

    李世民也不相信，他兒子不是個傻子嗎？

    這口齒伶俐，說起話來邏輯清晰，一套接著一套的人，像是個傻子嗎？

    兀的，李世民欣喜若狂，朕的兒子不是傻子，不是傻子！！

    可他又有些怕，認錯了怎麽辦？

    總算，老方說話了：“少爺，老爺，是真的。”

    老方哭笑不得，他記得他明明寫信告訴過二殿下，少爺不僅清醒了，還是個絕世奇才啊……

    “擦，你還知道回來？”秦淵感覺自己的胸中有一腔的怨氣。

    我草！

    有這麽當爹的嗎？

    生了個兒子，人就沒影了。

    你管這叫爹？

    老娘更是連屍骨都不知道在哪裏，隻能在後山修個衣冠塚。

    這三年要不是秦淵是個學化工的，還能硬著頭皮整點花活，就靠方伯這個年邁體衰的老仆，拿什麽活下去？

    再往前秦淵沒來的日子，一個老人家，帶個傻子。

    想都不敢想。

    李世民聽出了秦淵話中的怨氣，鼻子一酸，眼眶漾出淚花：“兒啊，爹來晚了。”

    “等會。”秦淵一把推開了李世民，漠然道：“我叫秦淵，我沒爹。”

    秦……淵？！

    淵這字可是他爹，李淵的名諱啊，這是禁忌啊！

    李世民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他看了眼身邊的老方意思再說，這名字要出事故的，老方，你就這麽帶小孩的？

    老方覺察到了主子的目光，無奈地苦笑著，似是在說，老奴也拿小郎沒辦法啊……

    李世民連忙湊近了幾步，關切道：“這名字可不能亂取啊，得改！”

    “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名字？”

    李世民的眸中閃過一絲寒意。

    老方連忙說道：“老爺放心，此事就小郎和我知道，莊裏的其餘人隻知道小郎姓秦，名諱卻是從沒問過。”

    “那便好。”李世民懸到了嗓子眼的那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他旋即又擠出一張笑臉，說道：“兒啊，改個名字如何？”

    “不改。”秦淵搖搖頭。

    這是他前世的名字，老方隻知道叫他小郎，其他的一問三不知，那索性就用這名字拉倒。

    反正所有人都隻知道他姓秦，再加上他也沒準備大展什麽拳腳，一展宏圖，隻想安安靜靜當個宅男，過自己的小日子。

    改名字？

    完全沒必要啊。

    李二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這小子怎麽這麽叛逆？

    都是朕虧欠他的啊，唉……

    老方帶著李世民來到了秦府。

    嘶！

    朕當年不是為了掩人耳目，隻給他修了座茅草屋嗎？

    怎麽就變成了一座馬馬虎虎，還算氣派的宅子了？

    “這宅子，還不錯。”

    李世民有些欣慰，感覺愧疚少了幾分。

    “嗬嗬。”秦淵冷笑一聲，“跟你沒關係。”

    沒事，都是欠他的。

    心中的愧疚又少了幾分。

    為了緩和氣氛，老方說道：“老爺，你回來的正好，突厥人就快打到長安了，你快準備一下，跟我們一起跑路吧。”

    這些年來，秦王李世民政治上節節敗退，岌岌可危的清形，這個老仆看在眼裏啊……

    這話提醒了李世民，他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急忙問道：

    “兒啊，突厥人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給為父講講啊？”

    秦淵癟癟嘴：“算得。”

    還玩這套？真當朕傻啊。

    李世民漫聲道：“算得？你若是能掐會算，你怎麽算不出我是你爹？”

    秦淵麵無表情：“你不是我爹。”

    老方一聽急了，連忙勸說道：“小郎，你別鬧了，你就告訴老爺吧！”

    秦淵：“……”

    好吧，方伯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好吧好吧，我坦白了，這轉世之說純粹是糊弄人的，我也沒那能掐會算的本事。”

    果然不出朕的所料，李世民很得意。

    “那你到底是憑什麽斷言千裏之外的事情的？”

    秦淵淡淡地說道：“這事是我推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