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一個碩大的莊園之內。

    七個老頭，坐在軟塌上，端著茶杯，這次的他們可沒有先前的風輕雲淡了。

    王珪冷哼道：“突厥人真的是廢物，足足五十萬大軍居然給打得抱頭鼠竄！”

    盧林啐道：“呸，誰能想到五十萬突厥人連豬都不如，三天功夫，就被人全部活捉了。”

    這一趟，他們真的是損失慘重。

    原本突厥五十三萬大軍南下，不到十日已經抵近長安，而長安守軍不到五萬人。

    這時候再想從全國各地糾集人馬可謂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這樣的戰局，突厥人簡直可以說是飛龍騎臉，不知道怎麽輸！

    更離譜的是，麵對著突厥人的五十萬大軍，李二居然放著長安這座堅城不守，帶著八千人馬出城要跟突厥人野戰，禦敵於國門之外。

    這是有多上頭啊？

    八千對五十萬!

    這不是白給，送人頭嘛？

    隻要突厥擊敗這八千人馬，屆時不論是殺了天子，或者俘虜了天子，長安城必定危在旦夕，人心惶惶。

    一旦長安有失，李唐王室中也無人能繼承皇位，天下必然分崩離析又要大亂了！

    屆時天下大亂，隻要把握好機會，他們未必沒有奪得皇位的機會！

    正是看見了這一層，這些人才紛紛將自家在長安的資產全都折算成資源，再將族人全都遷走。

    誰又不想再進一步呢？

    鄭泰朗聲道：“多說無益，這點買賣賠了便賠了，再給吾等百年賺回來便是。”

    “是極是極。”眾人連聲附和。

    五姓七望是一代一代不停地積累，才有了今天的浩蕩聲勢。

    長安的資產沒了就沒了，再給他們百年，該有的都會有。

    他們世家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原本的曆史上，李世民大權在握之後，編纂《氏族誌》，將隴西李氏、趙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範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為首的五姓七望，全都打入三等士族。

    想要通過皇權壓製這些聲勢浩大的世家，雖然取得一時的成效，可等李世民百年之後，大唐的相權、大唐的官場又落到了他們的手中。

    所以對他們世家來說，一時的不利算不得什麽，蟄伏一段時間，他日必將卷土重來。

    崔永平看著臉色嚴厲的崔州，笑道：“崔兄召集我等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崔州站起身子，肅然道：“諸位，威脅我們五姓七望的人出現了！”

    “何人？”王珪笑道：“莫不是那李二小兒？”

    鄭泰冷哼道：“哈哈？就他？可別以為打敗了突厥，他就可以掌控天下了。”

    盧林笑道：“掌控天下？哈哈，年輕人，有幹勁！我看他是忘了這李唐的天下是怎麽來的了……”

    崔州歎息道：“諸位，老夫所言並非是這狂妄自大的李二。”

    崔永平疑道：“哦？那崔兄所言是何人？”

    在場的眾人也都來了興趣，除了天子李世民，這天底下還有誰能威脅他們五姓七望的地位嗎？

    崔州冷冷的吐出兩個字：“秦淵。”

    “嗬嗬。”鄭泰冷笑道：“秦淵，就他？崔兄太過杞人憂天了！”

    李達開聽了許久，也是出言笑道：“縱使秦淵才高八鬥，他也不過是小小的一個縣男而已，拿什麽跟我們鬥？崔兄多慮啦。”

    崔州解釋道：“秦淵種土豆，製曲轅犁，賣湖鹽，敗突厥。他日亂吾等天下者，必是秦淵！”

    盧林哄笑道：“我道是誰有如此大膽子，竟然當眾刺殺秦淵，原來是崔兄啊。”

    經過他這一提點，大家也都回過神來，能弄到天策軍專製的床弩的，也就在座的幾家而已，想到這崔州這隻老狐狸，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當眾行刺秦淵。

    難道那李二小兒大發雷霆啊。

    王珪勸說道：“崔兄，大可不必如此。秦淵區區一個黃口小兒，拿什麽亂吾等的天下？”

    崔州坦言道：“老夫今日邀諸位前來，便是希望合吾等七家之力，殺了秦淵，永絕後患！”

    李孝基當場拒絕：“崔兄，此事恕我隴西李氏袖手旁觀了。”

    “我趙郡李氏也不參與。”

    “我太原王氏反對此時。”

    “恕我博陵崔氏不能同進退。”

    “我滎陽鄭氏就不湊這份熱鬧了。”

    “我範陽盧氏也不奉陪。”

    崔州冷眼看著眾人紛紛表態拒絕，在心裏大罵道，匹夫無謀！豎子不可與謀！

    崔州嘲弄道：“汝等當真不顧吾等千年同進同退之誼，要置身事外，袖手旁觀了嗎？”

    “老夫敢說，他日毀吾等千年基業的，必是秦淵小兒！”

    王珪好言勸道：“崔兄說得什麽話呀？秦淵不過一孺子，何須吾耗費數十年積攢下的人力去殺他？崔兄放心，此時李二小兒休想怪罪到你的頭上！”

    “是極是極，大可不必為了一介小兒損兵折將，反倒不美啊。”

    “崔兄放心，莫說他李二沒有證據，就算是有，也休想動清河崔氏一根寒毛！”

    “對頭對頭，吾等五姓七望同氣連枝千年，早就不分彼此了，李二就算有天大的怒火，也得給我等憋著！”

    “……”

    眾人紛紛勸說道，在他們看來，秦淵根本不值得他們這麽多年的積累去換。

    這事崔州做了便做了，他們也會幫著遮掩，就算李二有了確鑿的證據，也別想動清河崔氏一下。

    唉！

    崔州長歎一口氣，豎子不可與謀，這些人都老糊塗了，哪裏知道秦淵的恐怖？

    這事隻能他自己想辦法了。

    一想起秦淵，崔州便恨得牙癢癢，秦淵小兒，老夫定要你血債血償！

    此時一個年輕的世家子匆匆忙忙闖了進來。

    王珪淡然道：“慌什麽？”這是他王家的子嗣，也不知道遇見了什麽事，竟然慌成這個鳥樣，簡直丟盡了顏麵。

    王平一下子跪在地上顫聲道：“爺……爺爺，諸位族叔，不……不好啦！”

    王珪寒聲道：“有什麽話好好說，如此這般成何體統！”

    王平更是害怕結巴道：“崔……崔家，被……被圍……被圍了。”

    “什麽！”崔州如遭雷擊，一下子躥了起來，衝到他身前，問道：“你可是說清河崔氏的府邸被圍了？”

    王平緩緩抬頭，看了崔州一眼，顫巍巍點了點頭。

    崔州連忙問道：“可是被宮廷裏的禁衛？”

    “不……不是，是田……田裏那群泥腿子!”

    不好！崔家有難了。

    崔州心一急，急火攻心，登時眼前一黑，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