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子李二暗暗在心裏規劃了好一陣之後，才把自己剛剛掉落的茶杯給撿了起來。

    看著秦淵詫異的眼神，李世民連忙解釋道：“兒啊，你說得這番話實在是太有道理了，為父一時激動，手抖不小心把杯子摔了。”

    秦淵用一副難以置信，驚奇的表情，看了看李二：“可以啊，老頭子，你居然還聽懂了？”

    “我以為我說這些東西是自娛自樂了。”

    李泰：嘿嘿，你也有今天！

    李世民：“……”

    難道他一直在這個臭小子心目中的形象，就是一個傻憨憨一樣的純傻子嗎？

    喂！

    這也太過分了點吧？

    他好歹也是一國天子啊！

    雖然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李二確實是感覺到自己學藝不精，在政治上還有很多欠缺不足的地方。

    但也沒至於到這種連話都聽不懂的地步吧？

    他有這麽笨麽？

    不過想到自己在秦府挨過的鄙夷和罵，李世民也隻能是扶了扶額頭，咬了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而後秦淵對著李泰說道：“阿泰啊，我跟你說，這些涉及朝廷大政方針的事情，你不需要了解。”

    “不過呢，這世上道理都是相通的。”

    “你若是能夠觸類旁通，舉一反三，靈活運用到從商做買賣方麵，我保證你富貴三代，吃喝不愁！”

    “比如說今日你買賣做得很大，吞並了別家的商行，那你應該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麽呢？”

    “那就是換上自己的招牌，並且不再提起原先這家商行的主人，讓這家商行原本的那些雇工忘記他們的舊主，這樣才能更好的幫你打拚。”

    “通俗點講，就是這麽個意思，不知道你能領悟幾分。”

    李泰本來是有些雲裏霧裏的，但在秦淵又給他舉了個例子，通俗講解之後。

    他有些明白過來了。

    改朝換代，改頭換麵，最重要的就是穩定人心，強化本朝在百姓心中的印象和地位。

    正因如此，後世有反清複明，卻從來不曾聽說過反清複順。

    從這一點推回到剛剛那個案件上麵，就足以刑部和大理寺第一派官員的觀點。

    因為不存在什麽前朝和本朝的斷代，通通都歸大唐管，這才是朝廷眾人該有的觀念。

    想明白了這一點，李泰就忍不住有些要拍案叫絕，瘋狂地在心裏給秦淵鼓起掌來。

    這尼瑪真是絕了！

    簡直比他們這些皇室成員還會玩弄人心和權勢啊！

    看他老爹那模樣，還有自己現在這迷糊樣，是絕對沒有想到這個方麵的。

    一位大唐天子，一位大唐皇子，他們父子二人綁一起，在治國理政穩控人心這一方麵，直接被眼前這個私生子給甩了二十條街。

    關於先前說得秦淵擁有經天緯地之才，滿腹經綸之學，李泰是徹底相信了。

    不說別的，光這一手政治手段玩法，那一般人是絕對想不出來的。

    即便是有這個念頭也絕對說不清楚。

    就連他的舅舅長孫無忌，都決計不會有這樣的本事。

    李泰如臨大敵。

    這個私生子很危險呐！

    搞不好他和李承乾綁一塊都不夠他打……

    到時候打感情牌行不行啊？

    老頭……啊，不是，父皇是怎麽想的？

    找這麽個人給他當老師？

    不過，還真是一點都不虧！

    這絕對是個名副其實的大賢！

    李泰不由得心裏暗自慶幸起來，慶幸及早發現了這樣一位潛在的恐怖威脅。

    慶幸這位還不知道自個的身份，他還能悄摸地跟在身邊好好學習學習。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位老師，他衛王李泰認了！

    在理清了心中的千般思緒之後，李泰不由得舉起茶杯來。

    “老師所說，著實讓學生心中有所頓悟，這杯茶學生一定要……”

    話還沒說完，當即就被秦淵打斷了。

    “等會，你別瞎叫，我不收徒弟。”

    李泰渾不在意，高高興興地喊道：“大哥！大哥！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從今往後，我李泰就認了你這位大哥了！

    至於李承乾，不過比他早出來一年罷了！

    小李，一邊去！

    我，李泰，隻有一位大哥！

    如此想著，他就猛地一抬頭，把被子裏的酒給喝了個精光。

    看著李泰這幅跟自家便宜老爹如出一轍的，混不吝的樣子，秦淵也覺著頭疼。

    唉——

    又被一塊牛皮糖給纏上了。

    秦淵頓時有些絕望。

    “唉——”認命的秦淵歎了口氣，告誡道：“剛才我所說的那些，都是臨時起意。”

    “教給你的也不過是一點小東西。”

    “你大致上領悟一番就夠了，畢竟不是什麽高深的學問。”

    “可別以為自己行了，你天生就不是當官的料！”

    李泰聽完之後，又是忍不住嘖嘖讚歎。

    瞧瞧這位大哥的高風亮節和優秀品格啊！

    連這樣高深的學問，都隻說是一點小東西，那真正的大東西，該是涉及到了怎麽樣的天地至理？

    我輩楷模！

    就是我理想中的樣子。

    學學學！

    李泰現在已經有些徹底被洗腦的狀態了，就因為秦淵給他講了一通如何治國理政，淡化前朝影響痕跡的辦法。

    秦淵不知道眼前這個便宜弟弟在心裏有多尊崇他。

    隻是自顧自地講解道：“現在說回到剛才那個案件，既然所謂的前朝本朝之論實屬無稽之談。”

    “那劉同為父報仇這個名義就是成立的。”

    “雖然我大唐有嚴刑峻法，對殺人者理應償命，判處死刑是最至極的刑罰。”

    “但有一點也是很重要的，那就是他為父親報仇，屬於人倫常理，是我大唐一貫推行的孝道。”

    “雖然這種行為並不值得提倡，但法理之外尚容人情，有時候在判決之時，肯定需要考慮到這些別的因素。”

    “而直接判處無罪釋放，又相當於置律法的尊嚴不顧。”

    “畢竟他終究是殺人了。”

    “再考慮到劉同繼母本身就有罪孽在身，劉同這種做法等同於以罪消其一等。”

    “加上為父報仇這一條，他理應在判處死刑的基礎上，罪行再減一等，最終裁定為囚禁死牢之中，或者流放三千裏之外。”

    “這樣判決就比較合理了。”

    經過秦淵最開始的那一通分析，徹底駁斥了刑部和大理寺第一派官員的觀念，李氏父子對於得出這個結論已經沒有了任何異議。

    本來就因為殺的不是生母，所以隻判死刑即可，再加上為父報仇，以及他的繼母本身就有罪孽在身，消減一等到兩等罪名。

    直接判處囚禁死牢，也就是無期徒刑，或者流放三千裏之外。

    這種判決簡直無懈可擊，讓李世民和李泰都不由的為之拍掌讚歎。

    李泰這回更是幹脆站起來，然後深深的對秦淵鞠了一躬。

    “大哥！大哥你真是太神了！請受弟弟一拜！”

    “本來老頭……啊，不是，爹對我說，大哥你有經天緯地之才，我看您這般年輕的模樣，還不相信。”

    “現在我才知道，我那些想法是多麽的淺薄，真正有學問的人，從來不在乎年齡的大小。”

    “我雖然比您稍微小了幾歲，但要論學問的廣博程度，以及對天下萬事萬物的了解，實在不及您之萬一啊！”

    “以您的學識，很多滿頭白發的人甚至都遠遠不如，別說認您當大哥，老師了，就算給您當書童，那也是三生有幸啊！”

    秦淵被李泰這一套，搞得有些忍不住撓了撓頭。

    這位便宜弟弟也太實誠了吧？

    這麽尊重自己，往後忽悠他的時候，噴他的時候，自己會不會心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