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賀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阿廂聽到聲音便出門相迎，賀輕舟擺了擺手，笑道：“阿廂不用多禮，你的肩膀還有傷，近些日子好好休息。”

    阿廂抿嘴一笑，從賀輕舟的語氣中，她感受到了愉悅，小姐今日好像很開心。

    還未坐下，十二便在門口道：“小姐，七小姐求見。”

    “請她進來。”

    賀輕舟看著走進來的賀寧，她還是那般靦腆，雙手交叉在一起，看起來十分緊張的樣子。

    “寧兒妹妹坐下吧。”

    “謝謝五姐姐。”

    見賀寧坐到了她對麵，賀輕舟更加仔細的打量著她，她額頭上的傷口已經痊愈了，但是還是留下了淺淺的疤痕，此時用碎發擋著，不仔細看倒是看不出來。

    “五姐姐，三日後我就要出嫁了，那日的事情，姨娘和我說了，謝謝五姐姐。”

    “我沒做什麽。”

    “不，姨娘說了，如果不是五姐姐，我還是要進王家，隻是作為妾室。”賀寧自嘲一笑，說完後又低下了頭。

    “寧兒妹妹很抗拒這門婚事嗎？”之前聽說賀寧醒來後多次鬧著要自殺，最後不知柳淼淼如何勸說的，好歹讓她平靜了下來，然後賀王兩家就開始張羅著婚事，沒想到竟如此緊迫。

    “我……我隻是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姨娘她很滿意。”

    “那寧兒妹妹覺得呢？”

    賀寧仿佛沒有聽到賀輕舟的話，而是繼續自顧自的說道：“父親他隻會為利益著想，五姐姐，所有的父親都這樣嗎？”

    賀輕舟沉眸，隨即她抬眸一笑，道：“柳姨娘對你很好。”

    賀寧雙眼微紅，最後她慢慢的點了點頭，輕笑道：“五姐姐，寧兒回去了，還是要多謝你對我和姨娘的照顧，寧兒希望五姐姐得償所願，萬事順遂。”

    “希望如此。”

    兩人相視一笑，賀寧轉身離開了，身影還是那般羸弱，賀輕舟張了張嘴，遲疑了一瞬，祝福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賀寧剛離開沒多久，暗衛又進來稟告，賀輕舟見他麵帶遲疑，便感興趣的問道：“發生了什麽？”

    “回小姐，是阿芷，她在賀君南的院子裏。”

    “哦？”

    賀君南沒有搬離之前的院子，就算韓曉茹變成了妾室，他的地位依舊不受影響，畢竟他是賀家唯一的子嗣。

    此時從他的院子裏正傳出女子呻吟的聲音，從外麵聽來，女子的聲音充滿了痛苦。

    十二一腳踹開了房門，正看到賀君南笑眯眯的踩著阿芷的腦袋，而阿芷側躺在地上，血水流了一地。

    見賀輕舟進來，賀君南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小虎牙一咧，笑問道：“五姐姐來我的院子幹什麽？哦對了，這個丫鬟是你的，五姐姐千萬不要誤會哦，是你的這個丫鬟妄想天開，你知道她來找我幹什麽嗎？”

    “是阿芷來找你的？”

    “不然呢，我可不敢隨意進五姐姐的院子。”

    賀輕舟勾唇一笑，看了眼半死不活的阿芷，然後輕聲問道：“阿芷找君南幹什麽？”

    “哈哈哈，她找我自然是讓我幫她了，五姐姐你還不知道吧，你的這個丫鬟，一直都想嫁給邑風表哥呢。”賀君南惡毒的看了阿芷一眼，她竟然敢騙他‘木人’全都埋在了院子裏，他還沒去找她算賬呢，她倒好，還敢來威脅他，真是不知死活。

    “哦，這樣啊。”

    “小姐，小姐救我。”

    賀君南加重了力度，腳尖在阿芷的腦袋上碾了碾，嘴上卻笑的更加歡快了：“五姐姐你不會怪君南吧，不過隻是一個丫鬟，還是個心術不正的丫鬟，五姐姐要是想救她，君南會給你這個麵子的。”

    賀輕舟眨了眨眼睛，歪著腦袋走到了賀君南的麵前，然後緩緩蹲下，輕聲道：“阿芷，你跟了我很多年。”

    “五姐姐你難受了麽，畢竟她是……”賀君南猙獰一笑，他以為賀輕舟還在乎他腳下的這個丫鬟，他以為自己此舉可以侮辱到賀輕舟，然而根本沒人聽他說話。

    “小姐……”阿芷淚眼婆娑，看著賀輕舟的眼神滿是期盼，她期盼賀輕舟趕緊帶她遠離這個地獄，賀君南挑斷了她的手筋和腳筋，她不該被如此對待的，現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賀輕舟了。

    “然而，回楚京幾個月，你就背叛了我，楚京還真是一個容易讓人迷失的地方呢。”

    “小姐，我，我沒有。”

    賀輕舟抿嘴一笑，笑眼彎彎的說道：“哦？阿芷你還要繼續騙我啊，哦不對，應該是你還要繼續騙你自己嗎？你腰間的是什麽？難道不是要害死我的毒藥嗎？”

    阿芷猛地瞪大雙眼，在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了，賀輕舟什麽都知道了，而且她根本不是來救自己的。

    “賀輕舟，你什麽都知道，你一開始就知道，對不對？”

    “可能。”

    “不，你才是最惡毒的，你什麽都知道，你什麽都不說，你就是魔鬼。”

    “阿芷可真是任性，你說這些話，好像是我讓你背叛我似的。”

    “但是你從來不阻止我，你根本就是以此為樂。”

    “是嗎？”

    阿芷掙脫著，現在的她如同一條脫了水的魚，越是掙紮，越是痛苦，血流的速度更加快了。

    “賀輕舟，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就算我背叛了你，那也是你自找的，你從來都沒有為我著想過，你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賀君南拍了拍手，鬆開了阿芷走到一旁坐下，笑容滿麵的說道：“五姐姐，你的這個丫鬟可真是伶牙俐齒呢。”

    賀輕舟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朝著阿芷一笑，道：“阿芷，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罷了罷了，既然你不想跟在我身邊，我也不能強求。”

    說完，賀輕舟從懷裏掏出了阿芷的賣身契，然後當著她的麵撕碎了它，阿芷眼睜睜的看著碎片落了一地，最後完全和血水融合在一起。

    記得剛去黃沙城的時候，小姐很不能適應那裏，那時他們相依為命，真的很苦。

    還記得那一年她出門給小姐買她愛吃的糖葫蘆，但是卻一不小心落到了人販子手裏，她被賣到了妓院，但是很快小姐便找到了她，還一把火燒了妓院為她出氣。

    還記得她們剛回到楚京的時候……

    “不，我沒錯，是你錯了，你從來沒有設身處地的為我著想過，要是……”阿廂依舊固執說道，可是當她看到賀輕舟沉靜的雙眼的時候，她突然閉上了嘴。

    “從此，便恢複了你的自由身。”

    阿芷沉默了許久，最後她突然歇斯底裏的笑了起來，直到被血嗆住，她才停止了笑容，但是很快她又哭了起來。

    原來，當時小姐問她願不願意回黃沙城，是最後一次給她機會。

    “小姐，黃沙城真的很苦，但是……但是我現在竟然有些想念了，可惜，可惜已經……晚了。”

    晚了……最後兩個字，阿芷說的無比漫長，直到她咽氣時，才終於一吐而盡，然而終究是晚了。

    “嘖嘖，她竟然咬舌自盡了，五姐姐，你說她是不是因為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呢?”

    賀輕舟瞥了賀君南一眼，沒有說話直接轉身出門了，十二糾結了一瞬，最後還是將屍體帶出去埋葬了，雖背叛者必死，但人心終究最難料。(www.101noveL.com)